夜半,霏霏细雨,在宫灯映照下,如牛毛一般绵绵。
宋解语斜倚着美人榻,身着素衣,在回廊中静静观望这场雨。
院落之中,早被昨晚暴风骤雨打得七零八落的残花,已经堆砌成为一座小山,落花成冢。
身后响起一阵轻柔脚步声,青黛手里拿着斗篷,“殿下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洁白似雪的手腕伸出来,自顾的系好斗篷带子,而后指尖指向那落花冢,语气淡淡,“这郡主府,有人偷懒了。”
“还是说,这是有人在本殿下的寝宫后院故意留给我看的。”
青黛神色凝重,“彩袖性子沉稳,来到府上也有三年有余,看来,理应提点一二,有个教训才是。”
“彩袖应当是要到出阁的年纪了吧。”
烛火荧煌,女人的脸庞半明半寐,青黛不自觉的扣紧手指,语气颤了颤,“彩袖…今年年末就到出阁的年纪了。”
宋解语轻笑一声,抬手之间手腕上戴着的金钏与玉镯相碰撞,发出悦耳声响。
青黛只见殿下摘下金镯子递给她,“让她出府,寻个好人家,嫁了吧。”
青黛一愣,似乎不解又有些诧异,而后终是领了谢,匆匆下去了。
宋解语语气轻喃,“这世道,又有谁,能够真正主宰自己的命运呢。”
长公主府偏门,一只泛白的手握着伞柄,在淅淅沥沥的雨中身姿挺拔,冷漠的眉眼宛若山势流畅坚挺。
不多时,一名女子打开偏门,语气柔和,“裴大人请。”
长廊宽阔,裴懿脚步稳健,不卑不亢,廊亭竹帘半卷起,只能看到一抹暗色罗绮。
“臣见过长公主。”
“曾有一句谶语,若想盛世大统,必交付于裴姓之人,天下方能大吉。”一道沉稳声音响起。
裴懿神色不为所动,似乎这句话他已经听了千百遍,早已烙印于心。
“娘娘说的没错,可这天下之人,裴姓甚多,难道有异心之人,都是这般自取灭亡吗。”
“人生盛衰,功名利禄,终会归于尘土。”
裴懿勾了勾唇,似是嘲弄,“有时候流言可以成就一个奸臣,也可以让忠臣死无葬身之地。”
雨势渐大,裴懿下颚骨紧绷,双拳紧握又松开,“不知娘娘深夜传唤微臣,所为何事。”
李婳挥手,天语端出来一杯茶水,在暗夜里泛着血光。
“天冷了,暖暖身子。”
裴懿眸光渐深,“娘娘是想要灭口。”
李婳轻笑,掀开帘子走了出来,那一双与宋解语极其相似的眉眼落入他眼中,是深深的憎恨。
“为何要杀你,是因为你诱惑禾儿吗?”
“夜会当朝郡主,可是杀九族的死罪。”
裴懿冷漠的嘲弄,“可是臣的九族早就不在了。”
李婳微愣,她不禁想到自己的父皇,那个一生帷幄运筹,费尽心思,最终也不过是白费心力,可笑至极。
“你爱禾儿吗?”
李婳盯着他的眼睛,裴懿无惧相对,眼里闪过柔光,未语却意味再不过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