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皇帝听了七殿下的话,心中先是肯定,转而不禁露出了难色,捋了捋胡须。
“彦达啊,你刚从静州归来,身体尚未痊愈,身上担子已经够重了,作为兄长,我再不忍心......”
“呵呵呵。”
七殿下浅笑一声。
“能有皇兄这句话,臣弟就心安了。不过此事定要有人坐镇才行,臣弟斗胆,就让臣弟再为百姓做些事情吧!”
七殿下缓缓伸手,朝着陛下深深施礼。
“你我即为手足,朝中大事有你坐镇,我甚是放心!”
此情此景,皇帝主打一个泪眼婆娑。
“陛下,我还有一事请求。”
萧辰低头拱手。
“哦?你且说来。”
“土地革新之事乃是南国要务,如今朝中诸多臣工对我尚有不满,不是我遇事退缩,如果我参与其中,恐怕政策推进的阻力会更大,所以我想......待在幕后,给二位上官提建议,还望陛下批准。”
萧辰说完,几人相视一笑。
“如此也好,你若成就此事,朕定会重重赏赐。”
“多谢陛下。”
正午时分,几人各自散去。
萧辰出了紫光堂,独自一人来到了南阁。
“屠前辈,我来了。”
萧辰快步来到内堂唤道。
“萧郎君。”
屠老微笑迎接着。
“风筝呢?我想见嬛儿,还请前辈帮帮忙。”
“呵呵呵,郎君缘何如此急躁呢。”
“我想明白了,再不放手一搏,恐怕会遗憾终生。”
只见屠老捋捋胡须,不得不佩服现在的年轻人,青涩、莽撞、有激情。
于是书童撑起那支绣着仙鹤的大风筝,来回的在空中盘旋。
萧辰早已迫不及待,跑到沁心桥头观望着。
没一会儿,只见嬛儿身披一件裘袍走了过来。
“嬛儿,是我,是我想见你......”
看着面前的萧辰,嬛儿手里的小火炉好像更加滚烫了一般,来回的搓弄着。
嬛儿眼睛朝着萧辰的两侧游离,可周围并没有什么吸引她注意的地方。
“我......我......”
“我那个......”
“萧侍郎有什么话还请直说,园内湿寒,我就要回去了。”
萧辰心里的那张肉鼓砰砰作响,脑袋里的东西好像也被震荡掉了一般,周围无比空荡,空荡的让身体不受支配......
“我喜欢你,不想让你答应那个裴之礼。”
“你在说什么胡话?”
嬛儿冷冷的看着萧辰。
“我......我想娶你。”
萧辰机械的向前跨了一步,紧紧的抱住了嬛儿。
这一步,犹如跨过了一道鸿沟,一个断崖,一条隔绝两岸人相拥的河流。
“我没说胡话。”
萧辰在嬛儿的耳边轻声的重申着。
“你就是在说胡话。”
“因为我本就没想过要答应他......”
嬛儿浅浅的说道。
“真的啊?”
萧辰抚着嬛儿的双肩,从低谷到巅峰,就像是刚从太空中回归到地面一般。
“我还骗你不成!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也没说要嫁给你,少在那占我便宜......”
嬛儿说着,便把手中的小火炉塞给了萧辰,自己却转过头去看着桥下的水塘。
早间的空气湿冷透骨,可到了中午,仿佛像换了人间一样。
“我......我想好了,等我把这次的新政做完,就去求陛下赐婚,把你许配给我,到时候有了父母之命,你就不会为难了吧!”
“贼子......无耻!”
“哈哈哈,好啦,我们去南阁里说吧,外边这么冷。”
“我才不去,怎么,你还怕别人不知道啊?”
嬛儿满脸通红,转过身瞥了一眼萧辰。
于是萧辰抬手合了合嬛儿的裘袍,进而低眉看着。
“这里风大,我们到那边走走吧。”
二人并着肩膀,走下沁心桥,到了一旁的竹林里。
“你又要出去吗?”
“应该吧,因为新政要做试点,只有扎根基层,才能充分了解当地情况。”
“哎你说,新政要是成功了,你父皇会不会赏我个大官做啊?”
“哼!谁知道,你可是想得美。”
“依我看,在你受赏之前啊,你还是先把自己这条小命保住吧!”
“你负伤刚刚痊愈,怎么父皇又要差你出去啊?难道朝廷里真就没有可用之人了吗?”
“哎,你看看,公主错怪陛下了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新政本就是我提出来的,上次受伤是意外,陛下一心想为百姓谋福,只是当今的朝廷里除了七殿下几个人,再没别人愿意做出改变,去实现他的想法了。”
“而我呢,就不一样了。”
嬛儿听后瞥了一眼。
“你是番人,是登徒子,还有什么不一样......”
“哎?你这话怎么听着像骂人啊!”
“是你自己曾经说过,我可没说。”
嬛儿憋着笑回道。
“好吧好吧,无端的指责在我这不管用,有你在这等......”
“答应我,要平安回来,好吗?”
嬛儿打断萧辰的吹嘘,看着他的眼睛一脸严肃的说道。
萧辰见状揽过嬛儿,轻抚着她黑亮的头发。
“我答应你,我不再是我自己,有了牵挂,就有了责任。”
“放心吧。”
萧辰递过手中的小火炉,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来。
“这个送给你。”
嬛儿打开锦囊,是一支晶莹剔透的玉环。
“好漂亮啊!”
“你送我的吊坠我一直戴着,这支玉环送给你,当初第一眼看到它的时候就想起了你,温润如玉。”
萧辰将玉环搓了搓,戴在了嬛儿的手腕上。
“今天比较冷,好像这玉环还有点不应景了......”
说完,二人齐声欢笑着朝南阁走去。
勤政堂门外,鸿胪卿刘思贞快步疾走,来到直阁将军王神念面前稍作拱手。
“将军神色斐然,愚弟有礼了。”
“思贞客气了,不知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王神念回礼。
“午间有北国使者前来拜谒,故而思贞来此,奏请陛下。”
“北国使者?”
王神念稍稍皱了眉头。
“容我禀报一声,还请思贞稍安。”
没一会儿,只见王神念挺身出来,扬手示意。
刘思贞再次拱手致意,进了勤政堂。
“朕正要找北国讨个说法,没想到使者就来了!”
“禀陛下,北国使者送来方物、礼器数十,意在南北交好。”
“彼之礼器,与我南国媲之如何?”
“臣所见过方物礼器虽无万余,亦有千百,然此使者所贡器物中,有些许形态奇异、质地精良者,且其中铭文字迹尚无人能辨别,对此诸臣工皆惊叹不已。”
“哦?有此等事?”
“臣不敢欺瞒陛下。”
“看来他们是有意为之,难道那索虏想要欺辱我南国不成!”
“臣已将此事告知了朝中各署部臣工,直到微臣来时,尚无人能识得鲜卑文字。”
皇帝听后虽说脸上不开心,可心里却有些高兴。
要说鲜卑文,皇帝早就见识过,并且早在前朝雍州做刺史的时候就钻研过鲜卑文,并亲自翻译了边关截获的诸多文牒,其语句通顺,词义贴切,当时看来,算是小有所成。
而满朝文武各有所长,平日里都是他们进谏立功,自己除了佛经文史外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拿的出手了,如果今日能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翻译出鲜卑古文,那么在众多臣子和外使面前倒是个展示自我的绝佳机会。
“你去把在朝各署衙臣工都叫到东堂殿,一起见见北使。”
“自古以来,使者多善长纵辩之术,切莫丢了南国颜面。”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