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爷中年时,他又好喝酒,每天到酒馆不喝个酩酊大醉是绝不回家。那天他醉的以为自己是个猴,看见根电线杆就要爬上去摘香蕉。说来也奇,他三下两下就爬到电线杆子上,跟猴一样吼起来。然后村里的街坊邻居都出来“观赏”他。我奶出来一看是我爷,一气之下,拿着拖鞋把我爷拍下来了。这是第二劫。
等到我出生,我爷又喜欢上盘核桃。那天他拿着他盘了五年,油光发亮的核桃出来散步。你说巧不巧?他一个失手,那核桃呈一个完美的抛物线进了下水道。对于一个即将奔八,自认为尚还年轻的老头来说,那核桃比他命都重要。“扑腾”一声,老头心肌梗塞躺地上了。谁能想到,连烟洒都打不倒的苏浩风最终倒在了文玩核桃的石榴裙下,成“苏登仙”了。
“爷爷。”我冲我爷喊一声。
那知我爷压根没理我,反而一脸慈祥地看向便利店广播。
我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去,发现他看的不是广播,是哪吒。
看哪吒那俊俏的脸庞,那完美的身材,那……不对,我发现了我爷目光中的盲点。顿时,我几乎和我爷同时间道:
“那位小妮子是你女朋友吧。”“爷爷,哪吒他是个男的。”
同时说完,我和我爷面面相觑。我看他的目光渐渐变得复杂,纠结。终于,他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其实吧,你喜欢男生也没关系,你爷爷我不是老封建,我支持自由恋爱。”
“不是!”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却告诉他。等他听完后,首先松了口气,然后冲向哪吒面前,拉着哪吒的手就要下跪,边跪边说:“三太子啊,我从小就听你的故事,你是个大英雄啊。”
玛德,不是说自己不封建吗。
哪吒或许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一脸懵逼地扶着我爷的胳膊:“大爷您先起来,大爷您别这样。”
“爷爷,”我冲上前把他拉起来:“先别跪,大半夜的不好。”
“确实。”老爷子麻溜站起来,习惯地拍了拍裤腿,虽然鬼的裤子上可能没土。
“于小明,”我朝那边还发愣的中年鬼道:“大半夜先别闹了,上楼给你们安排房间。”
“噢?噢。”
一人一仙二鬼一齐上了楼,坐在客厅沙发上,我呈指点江山之势道:“我和哪吒已经安排好了,爷爷你先在里屋住。至于于小明,你就先在客厅呆一宿,明天我带你去地府。”
“为啥就我待在客厅啊?”
“别问。”
迷迷糊糊睡到了中午,我带着我爷与于小明一起到了王老五的小院。此时的王老五正在整理塑料瓶子与纸壳,只见他用脚一踩,那瓶子就被压扁,然后再拧上瓶盖,扔到尿素袋里。就凭这娴熟的技术,没个十年八年是练不出来的。
“王老五,你隔壁不就是回收站吗?他们扔废品的咋不直接到回收站呢?”我有些疑惑。
“这些废品就是回收站的,我半夜把回收站的废品捡回来,等收拾好了再还回去,这样一来我纯赚钱。”
“你这算投机啊。”
“废品回收站的保安已经被我用一瓶酒与一条烟买了,那保安都没说什么,你瞎嚷嚷什么。”
不愧是铁拐李,早知道他平时治病不要钱。我当时还好奇他靠什么活着,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王老五啊,先别说其他的了,你知道地府暴动了吗?”
王老五顿了顿,有些惊讶地道:“你咋知道的?”
我回头指着我爷:“你看……咦?于小明呢?”
“你看,”哪吒适时插嘴:“于小明要进屋了。”
“啊?”我与王老五一齐转身,就见于小明鬼鬼祟祟地到了王老五小屋门口要开门。
“别……”我“开门”两字还没出来,于小明就已经把门打开了。只见他“啊!啊!”地大叫着跟球一样做着规则的圆规运动飞了出去。
我爷忙飘过去把于小明扶起来,而我则把昨晚发生的全向王老五抖搂出来。
王老五听完后,从地上捡了个还没有被踩扁的塑料瓶子打开瓶盖对着于小明。只见他嘴里念念有词,“忽悠”一声,刚被扶起来的于小明就被收进了瓶子里。
“你……”王老五指着我爷。
“我也去酆都城吧”我爷坦然地接受事实。
就在要被收进瓶子里时,他猛然回头,冲着我喊:“记得给我多烧点钱啊。”
“放心吧,今天晚上就给你再烧百八十亿的。”
王老五手里提溜着两个塑料瓶向东去了,而我则站在小院门外,手搭凉棚状看着王老五远去的背影:“你说王老五去哪儿了呢?”
哪吒在一旁抱着手回答我:“每个鬼魂都是从城隍庙到鬼门关的。”
“你见过我们城隍爷吗?”
“没有。”
“想去看看吗?”
“我……”哪吒话还没说完,我就拉着他的手向王老五走的方向跑去:“闲着也是闲着,去看看呗。”
都说闲着就是浪费生命,但去看城隍爷是增长见识。我带着哪吒一路跑到城隍庙,我市城隍不同于别地城隍。大概是深识“小隐隐于野”,我市的城隍庙极为偏僻,因此人烟稀少。
到了城隍庙门口,我看着里面的大院:“城隍爷住的地方偏是偏了点,但这地方挺阔啊。”
“你平时没来过吗?”
“谁平时闲的没事来这么偏的地方啊。”
跨过门槛,直向里走到正殿门口,我看见王老五正和一位头戴乌纱帽,身着红袍,胸前绣锦鸡补,有一把好胡子的中年人聊天。
“你看,”我指着那名中年人:“他就是我们的城隍爷。看他衣裳胸前那补子,要是我的知识没错,他生前起码是个二品宫。”
“嗯。”哪吒应了一声。
“谁?”城隍爷听见动静,停止说话向门口看来。
王老五头也没回道:“我隐了身,你是灵体。一般人根本看不见咱俩,你怕个啥?”
“也转。”城隍爷和我面面相觑。但他身子向左偏,我身子就向右偏;他向右转身,我就向左转伯。
“不对,”城隍爷拍了拍王老五:“老李啊,他好像能看见我。”
“哎呀?”王老五转过身就看见我俩伫立在殿门口。他打了个寒颤:“你俩啥来了?”
“城隍庙门口可标着‘国家2a级景区’,我怀着一颗热忱之心来参观学习,怎么不行吗?”
城隍爷见我和王老五聊起来了,就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俩认识啊?”
“对,”王老五冲城隍说:“他叫苏铣,是我手下的唯一员工;他旁边那位是哪吒。”
“噢,”城隍对哪吒道:“你就是哪吒啊,我小时候还听过你的抽龙筋,剔骨还肉的故事呢。”
“你是?”
城隍笑呵呵地回答:“在下铁铉,生前是大明的兵部尚书。”
“哎呀,”我见他俩聊天不带我,忙夸起了城隍爷铁铉:“您就是那位在济南城大破朱棣,被油炸还不屈服邪恶的好汉呐!”
铁铉偏了偏头,略带赞许之色地看着我:“这位小兄弟挺懂我啊。”
“略懂,略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