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
还在赵家邬堡的周抚、华谭等人,很快就从赵诱的口中,得到了周馥战败的消息。
座中华谭神色一僵,随后端起茶水来,轻轻呡了一口,心中五味杂陈。
周抚在座无奈的叹了一声:“虽在预料之中,却不想如此之快!”
“唉~寿春失守,镇东唯有主动出击,博取一线希望。可这般,又何尝不是落了甘卓的下怀?”
赵诱熟知兵事,很清楚寿春失守对于周馥战术选择的影响有多大。
若是寿春无恙,再不济也能拖个把月。
“赵叔,可有镇东的消息?”
“暂时还没有,不过等明天甘卓到了寿春,应该就知道了。”
赵诱摇了摇头,现在战斗刚刚结束不久,甘卓的军队估摸着还在打扫战场呢。大军应该是明天才会进驻寿春,到那时候周馥是死是活,也就明了了。
“既是如此,那吾等也只好在叔父这多叨扰两日了,还请叔父这两日多关注下镇东的消息。”
“元孙,给你添麻烦了。”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华谭,也抱着感激之意向赵诱拱手言道。
赵诱急忙拱手回礼说道:“华君能在鄙舍多留两日,诱求之不得呢,何来麻烦一说。至于镇东那边,若有消息某定及时相告,华君尽可放心。”
“多谢元孙了!”
华谭再次致谢。
“华君客气了。”
......
次日。
甘卓大军进驻寿春城外。
很快,便有甘卓使者来到赵家邬堡,通知赵诱回城内开会。
等到赵诱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日落西山了。
回到邬堡后,赵诱第一时间就着人请华谭、周抚等人来到书房。
“华君。”
赵诱面色凝重的冲着华谭拱手见礼。
华谭见赵诱神态,不禁眉头紧蹙,想到了可能最糟糕的事情。
“元孙,可是有了镇东的消息?”
“华君不必担忧,诱从军中打听到镇东率部突围而出了,想来应该并无大碍。”
赵诱强颜欢笑了下,也许只有此事,勉强算是个稍好的消息吧。
“那......”
华谭看到赵诱面色依旧,心中不由一沉。
看来,还有其他不好的事发生。
“华君,今天甘卓杀了吴思、张宽等镇东心腹十三人,并且向吾等诸家询问您的下落。说您当年救了他一命,想要报恩!”
赵诱面色严峻的注视着华谭,口中说出的话却是让人心寒。
华谭苦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嘲道:“报恩?呵~”
周抚在旁边,心中当即恼了火,关于先生与甘卓的渊源,自己多少了解一点。
甘卓曾在太傅司马越帐下任参军,后任离狐县令。但当时中原打的正热闹,甘卓便弃官回江东避乱,因此遭到了司马越的追捕,于是投奔时任庐江内史的先生。可后来没多久,这狗东西就跟陈敏勾结在一起造反,还结了姻亲。
“哼,他甘卓若是知恩图报,当年又怎会跟陈敏勾结在一起,连累先生以致牢狱之灾,真小人也!”
“就是就是,甘卓那老东西看着怪老实,心里尽是龌蹉之念。”
旁边的华茂,显然对甘茂也很不爽,当初阿翁进了牢狱,自己也跟着受了不少苦,全都是拜甘卓这老东西所赐。
“啪!”
华谭当即给犬子来了一巴掌,说的都是什么话,什么老东西?
“言语粗鄙!”
打了一巴掌后,华谭还嫌弃的怪了儿子一句。
“阿翁!”
华茂很委屈,抚弟也骂甘卓了呀!凭啥就自己挨熊!
对于甘卓这种有过前科的人,赵诱也有些反感,说道:“今天在城内议会的时候,我看孙惠、谢擒看向甘卓的眼神都不对,似乎闹了矛盾。后来打听了下,在此战中,孙惠他俩是作战的主力,损失的部曲不少。另外,纪瞻、周札、郭逸、宋典等人,对甘卓也多有轻视。”
说完,赵诱迟疑了下,还是张口接着说道:“不过,现在甘卓毕竟是安东指定的前锋都督,华君还是要多多小心。”
“元孙放心,明日老夫便走,先去士达那里避些时日。”
此刻,华谭也明白了赵诱话中的两个意思。
突然被华谭点破,赵诱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谁让自己昨天话说大了呢。但,谁也没想到甘卓会这么狠啊!
甘卓一进城就将俘获的镇东心腹杀了个一干二净,还牵连到了城内的几个家族。
“华君,诱.......”
“元孙,这两日得你照顾,谭感激不尽!”
见华谭这么说,赵诱也知道其去心已决。只好拱手道:“那稍后诱着人备宴,今晚为华君践行!”
“哈哈哈,如此,多谢元孙了!”
华谭低落的心情也好了些许,虽然这世间有甘卓这等小人,但同样也有赵元孙这般仗义之辈啊。
周抚此时对赵诱的感观,也稍微发生了变化。
再细细想了想这两日的情况,说心底话,换做有些利己主义的自己,怕是根本不会在这个敏感的关头为先生提供庇护。要知道这一个不小心,可是有很大可能被朝廷打上从党的标签。
但赵诱就是如此做了,也许是对先生有着发自内心的敬仰,也许是还有着其他的考虑。
这场晚宴,赵诱准备的很丰盛,还备了几坛窖藏的好酒。
华谭也喝了不少酒.....
后面,还有歌姬作舞,婢女相陪。
总之,周抚也在这靡靡之音中,身心舒缓了许多。
第二天走的时候,似乎浑身有着用不完的劲。
回家的队伍,比起刚出城那会儿壮大了许多,赵胤在他老爹的安排下,领着赵家的商队,伴随着自己一行人南下。
对于赵诱的安排,华谭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在心中默默的记住赵元达这个人情。日后,若有机会,定要加倍回报才是。
一路上,有着赵家商队做掩护,几乎畅通无阻。
尤其是途径芍坡时,要不是顶着赵家的名头,只怕众人早就暴露了。
从芍坡渡口上了船后,一路沿淝水南下,不到傍晚就到了重镇合肥。
当夜,众人在渡口附近住了休息了一晚。
次日中午,到达濡须口。
在濡须口等待了将近半个时辰,才进入长江。
没办法,目前大军还在淮南,地方还没有彻底稳固,仍需要江南提供部分粮秣军需。
再加上战争才刚刚结束,濡须口排查的还是非常严格。
当然,这只是对普通渔户及商贾而言,对于淮南豪族赵家而言,几年前就打通好关系了。
换人了?
不存在的,濡须口在平吴后,可是入住了不少军户。现在,这帮人就靠着在此卡要养活家小。别说司马睿了,镇东当初刚平定陈敏的时候,也拿这帮家伙没脾气。
把人家惹恼了,给你往江里沉几艘船就够你麻烦好一阵的了。
更别说人家在庐江郡关系也不差!
附近左右谁不知道庐江的何家在给这帮人站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