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间,周斌仿佛能看见徐长路边跑边喊,有哭声、有嚎叫声,还有他跌倒再爬起来的呜咽声。
这是一段非常、非常长的声音。
身体好转之时,他一个人躺在桥上,雾气消散了。
空气中的酸腐味依然有,可是已经转淡。
整个村庄不再有生息,就他一个人,身上衣服破破烂烂,是被那些膨胀的肌肉给撑碎的。
田茂方……没见着,连尸体也没有。
拖着呆滞无助的步伐,周斌一人在村里走着。
他没进那些房子里去看,也不喊人,这儿根本没人了。
全村,就只活下来他一个么。
为什么报警没用,警察还不来,手机的日期显示,今天是第三天,就是说——他被冰冻了三天。
家中的冰箱里还有些吃的,周斌吃了一顿,等待夜幕降临。
他记得自己发生的变化,现在好转……不是,不能说好转,是一种潜移默化的转变,他差点就要了徐长路的命。
徐长路还活着么,应该没能逃出去。
整夜,周斌躺在东屋嫂子的床上,就这么等。
手机还是打不通电话。
该走还是该留呢?
在第五天的早上,村里终于来人了,却不是警察。
那人在村里转悠,到处喊人。
“邓建中!”
“邓建中!——人呢?!”
声音普通话很标准,像是城里下来的人,男的。
邓建中在周斌家右手边第二户,所以高亢的声音特别清楚。
“邓建中!!——奇怪,这个村子怎么一个人都没有,有人吗?!”
周斌走到院外去瞧,看到个西装笔挺的男人,穿着皮鞋,还带一顶深褐色的渔夫帽,西装是休闲装,跟皮鞋不大相配,这人胡子已经花白了,看着有五十来岁。
他正郁闷的一手拿手机,一手叉腰,烦躁不安。
“什么情况唉……手机怎么打不通了。”
周斌远远看了一会儿,然后朝那中年人走去。
“唉?!有人在嘛,你是这个村的人吧?”
“我是,你是邓建中什么人?”
“他老婆的娘家人。”
“舅爷?”
“不是,他老婆是我的干妹妹,干亲。”
说完,男人好奇的问道:“你们村的人呢?怎么一个都看不到,连鸡鸭猫狗都没有,全出去了?”
“死光了。”
“什么?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死光了,就我还活着。”
中年人眼珠一转,感到好笑:“你说笑呢,怎么就死光了,我上个月还来过。”
“你……有烟么?”
憋了好几天了,周斌难受,他的烟早抽光了,村里搜到一包,可惜受了潮。
帽子男人拿了递过来一盒烟,还是外国烟,全英文的,估计是个华侨,这人穿的帽子上也有浅色英文字母。
一口入喉……
二口入肺……
“嘶……呼呼……”
真舒服啊。
他蹲在路边,把村里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这个人。
可人家看他就像看一个精神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