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猗静静看着木秋萌手里的那枚足金所制的晚香玉头簪,嘴角妩媚中带着讥讽地淡淡上扬,半晌洋溢着畅然余韵轻启朱唇道:“萌萌喜欢,便送与你吧。”
木秋萌欣喜地猛然抬起头,双眼含了少有的娇俏,她自打那戏班头子将此物转交到雁猗手中时就深深被这簪子上细致打磨的晚香玉吸引了过去,还有那簪子所带的光泽,柔和的如儿时木宫蝉翼纱帘外的白色月光渗入寝殿后牛乳般的澄亮,而又因为是足金的缘故,又更多了几分富贵的金属质感,而这簪子周身皆是毫无杂质的黄金打造,触碰上去却又温玉的敦和,但凡是女子一定会为之触动。
只可惜我们雁猗是男儿。
“嗯,我想了想,还是不要了,人家送你的东西怎么好讨了来?你今后什么打算?”木秋萌迟疑着将头簪放回了长桌之上,那送礼之人定是出身非凡,自己要了指不定又会拦着什么祸事上身,那簪子,要不得。
“萌萌识大体,既然这簪子你不要,而我又不适合佩戴,自然是送给班头,以表达我对他收留之谢。”雁猗用食指蹭了蹭木秋萌此刻妆已褪去大半的冷白花脸,极其爱怜地答道。
“你还想待在此处还是”木秋萌痴痴望着雁猗动作轻柔的指尖,屋内的烛火直直地向上燃烧,屋外的冷风将门口的招牌吹得啪嗒啪嗒作响,里面却是好生温暖的光景,这戏院内的条件算得上不错,但却没有一种能令她想要安稳留下的感觉。
她不知道雁猗是如何想的。
惯爱游历东西的人如今找了个屋舍歇脚,也许就愿意就此作罢,安定一生了也未可知。
“皇兄这次大赦,将我们好生送来又加以重金打赏,如今我手中已有现钱,还有这些日子唱戏攒的积蓄,够在苏杭买下一亩田地和院落,凭自己本事也能过完余生,只是不知,萌萌是否愿与我同行。这皇家我已不再眷恋,世人也皆谓我亡,只是你不同于我你怕是,还对那世安有所挂念,又怎会脱身而去呢?”雁猗徐徐答道,这些发自肺腑之言倒是霎地说中了木秋萌的内心,令她感到深深的无力,只好挨着长桌寻了一条板凳坐下安身。
“此头簪乃是火族世子炎狱寰相赠,他酷爱这些词曲,又欲纳我入府,方才寻了这宝贝给我。自那次你我岛上离散,我便随那灵树飘移,不料那灵树受陨石坠落撞击一裂为二,我这才借此机会脱身。我自知灵力已全数传给了你,此时便是常人一个,而回去之路漫漫,我自闽南舟车行至皇都之时五七皆过,此时回去的不是亡灵又是什么?那戏班瞧上了我带我来这荣昌班,我想着荣昌班和皇家有关联,到时候便有机会回来见你和皇兄儿时在苏杭学过戏曲,便拿了那里的唱腔来唱着折子戏,自然新鲜,便被捧成了名角,这才引来了多多少少该有的不该有的瞩目”
雁猗,原来,你也吃了如此多的苦难,千辛万苦才得以相见,我却曾经有些许念头认为,或许你已经不在这人世,萌萌惭愧。
木秋萌神色动容,眼眶湿润且泛上了一层殷红,无奈要强脾性却开口责怪道:“那为何要装作陌路人般不识得我?”
雁猗只好习惯性地哂笑道:“萌萌糊涂,这暗地里编排祭祀乃是朝政大事,皇兄日理万机自然不方便时常前来,那青阳院里里外外派人把守,更是处处眼线,我现在只是区区宫外的戏子,和你搭腔本就不合适,而若承认了我是当初的六皇子,不过是给了人强加于我欺君罔上的罪名,也会连累到你怎么,合着你因为我不与你相认伤心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