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阁老好见识,此剑正是太宗文皇帝佩剑!”
刘健说出他手中宝剑来历,朱厚照便用宝剑顿了顿御台地板,发出‘咚咚咚’三声响,仿佛敲响了君臣之间的战鼓。
如今的大明,皇权在上、士绅在中、万民在下,他朱厚照以及面前三阁臣,无非矛盾的尖锋之处而已。
作为皇帝,他强硬一些或是软弱一些,亦或是不闻不问都是无所谓的。
同样的,三阁臣奏疏之中所谓汰冗员、节用度、增财税之类的建议也是无所谓的。
大明自有其运行的惯性,朱厚照与三阁臣之间,不管是君臣一心还是君臣离德,也是无所谓的。
皇权不下县、庶民不上朝,致使中层士绅日渐壮大成为利益集团,才是大明天下运行的惯性所在。
本该与皇权一起打压中层士绅的官员,因为自身就是士绅的缘故,所以在根本利益上背弃了大明,从而致使大明这艘宝船,慢慢的走向没落。
想要挽救大明这艘宝船,想要成为正德大帝,朱厚照必须面南而坐、剑指天下,斩断皇权与百姓之间的障碍,也就是大明的中层士绅。
“陛下好气魄,只是要做太宗文皇帝,陛下首先便要解决大明天下税赋不及用度这个大问题。”
小皇帝拄剑示威,两朝首辅、四朝元老、入中枢内阁已经十九年的刘健也没让着御座上的小皇帝。
见首辅刘健老而弥坚,在小皇帝面前发了姜桂之气,状元出身、为人磊落的谢迁,便上前一步说道:
“陛下,新旧交替之际,天下人心不稳,还是不宜大肆挥霍的,孝宗敬皇帝一贯节俭,若知陛下不遵遗诏,为大行皇帝归藏一事大兴土木,怕是……”
谢迁的点到即止,让他身前的刘健双眸一缩,君臣矛盾的关键,可不是什么宦官专权,也不是什么汰冗员、停中奉、节用度。
正经说来无非就是一个钱字,在增税赋之上。
朝廷所谓收不到江南赋税,内阁所谓江南之民不堪重负,关键节点就在江南士绅不纳税也不纳粮上。
这个盖子,刘健自忖是揭不开也不敢揭的。
大明财税是有的,也是足够朝廷敷用的,只是收不上来,却是很无奈的。
不让皇帝专权的目的也很简单,无非就是让大明的赋税,继续沉在各地而已。
这些问题,刘健不是不清楚,而是不敢清楚,许多事内阁不会去做,但士绅们未必不敢去做。
谢迁隐晦的揭了如今大明财税不足的老底,若面前的小皇帝能听明白,接下来的朝局可就要诡谲莫测了。
面前俩阁臣,一个说天下税赋不及用度,一个说不宜大肆挥霍,看似殊途同归,但御座上的朱厚照却清楚,刘健这老汉不实诚。
而拥有一把美须髯,看着磊落的谢迁却貌如其人,说了真话。
谢迁开口之后,文华殿中再次陷入沉寂,御座龙椅上的朱厚照也不着急,自腰间锦袋中取出奇楠手串就盘了起来。
大明皇宫内库还是有真东西的,手中奇楠珠串稍一摩挲,便有一股沁人心脾的异香传来,让人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