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房间里,水汽氤氲,像笼在半梦半醒间的一场幻境,飘飘渺渺的有些不真实。
就在这迷蒙之中,岑立夏缓缓抬起半开半阖的眼眸,触目所及,一张男人的脸,就这么毫无预警的撞入瞳底,倒映成一片巨大的阴影
不,确切的是,那是一张带着银色面具的脸。
男人整张脸孔,都掩盖在面具背后,将一切胖瘦美丑、喜怒哀乐都尽数隐藏了起来,惟余一双眼睛,漆如夜海,深不见底,万千河山,仿佛都只在这双眼睛里,一睨一瞥,似有魔力,坠的人一直往下沉终至溺在里面,不能自拔
岑立夏的目光,就这么肆无忌惮的钉在男人身上,混沌的思绪,还游离在方才的辗转之外,一时间,根本分不清眼前这平地里冒出来的神秘男子,究竟是真实发生,抑或只是魇住自己的幻像连带着,全然不觉,此时此刻,突然出现在此地的男人,以及现下她自己的处境,是有多么的不妥
男人讳莫的一双眸子里,却有精光一现,陡然划过如墨的双瞳寻常女子,深更半夜,闺房里蓦地闯进一个陌生男人,即便不立时三刻,大惊失色,呼天抢地,却也绝不会像眼前这般平静。
除去最初刹那的惊诧,女子澄澈清亮的一双眼瞳,微微扬起,黑漆漆的眼珠,似盛着一汪凉夏的泉,干净,坦荡,爽脆,仿佛叫人一眼望去,便可触碰到水底,全无肮脏污秽这稚子般的澄清,不知搅浑了,会流露出怎样的风情?
眸色沉了沉,瞳底暗涌,转瞬即逝,男人灼灼的目光,淬着寒霜冰凌,如高高在上的神祗,睨视着即将堕入股掌的猎物:
她晶莹的脸庞,被温热的水汽,蒸的菲如彩霞,像雪地里开出的第一株娇艳的红梅花,铺在剔透的颊上,衬着窗楹外泻进的溶溶月色,似最上等的汝窑佳器,绘着妍丽的云纹,轻薄珍贵,非得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才不算唐突了这样精致的一件东西然,世间越是美好的,越是叫人有狠狠将它打碎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