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无一处不疼的身子,漫无目的的走着的时候,夏侯缪萦突然有些想不通,何以事情就变成了如今这个地步?
半柱香之前,赫连煊丢下一句不咸不淡的威胁之后,便头也不回的绝尘而去,将她毫不留情的抛在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荒郊野外,任由其自生自灭好吧,是她自己先说的,与他桥归桥、路归路,那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但是,像她现在这样,赌气的朝着与煊王府的方向而行,真的好吗?
夏侯缪萦突然很怀疑。
赫连煊那只卑鄙小人的话,还残留在她的耳畔,挥之不去,似阴魂不散,搅扰着她的神经。夏侯缪萦莫名的烦躁。
站在马路中央,她突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继续往前,逃离赫连煊那只变态,或许真的会遇到她一直渴求的自由,但是,他真的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她吗?况且,他的手中,尚握着有关吕梁国的生杀予夺的大权她真的可以抛下这一切,一走了之吗?
可是,回去呢?回到煊王府,回到那个男人的身边,却又有太多的谜题、太多的未知、太多的不安,以及太多的不甘心
迷惘,像是一个找不到方向的小孩,不知下一步,该往哪里走。夏侯缪萦愣在原地,有如孤魂野鬼,寻不到安身立命之处。
神思微恍,夏侯缪萦但觉脑海深处,一片混沌,乱麻一样纠缠在一起,剪不断、解不开,越来越紧。
正恍惚间,迎面突然疾驰而来一辆马车,待得她缓过劲来,想要避开的时候,骏马嘶鸣,却已来到了跟前,夏侯缪萦躲避不及,只觉身上蓦地似被凌厉的刀锋刮过一般,堪堪擦过车身,重重跌倒在一旁的泥道上
这一下,四肢百骸,更是雪上加霜,漫开一彻骨的痛。望着那差点撞在她身上的马车,丝毫未停,疾驰而去,夏侯缪萦突然觉得莫名的委屈,像是涨潮的汐水一样,失控的袭来,直要将她狠狠淹没。
双手抱住膝盖,蜷缩在路旁,夏侯缪萦却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仿佛消弭散尽,只将一颗脑袋,深深的埋在膝头之处,仿佛这样就可以将一切不想面对的难题,都关在眼帘之外。
可是,心底深处,那些越来越清晰的酸涩之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连带着她一双眼睛,都胀胀的,痛痛的,像是随时都会有温热的液体,止不住的滚落出来一样。
夏侯缪萦更紧的将自己蜷缩在一起。
不知过了几多久,头顶似隐隐传来一道关切嗓音,说的是:
“姑娘,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夏侯缪萦微微撇了撇头,不想让人看到她此时的狼
狈模样,余光瞥到车轮粼粼,停在不远之处,想来说话这人,当是车夫或者坐在车上的乘客没有不顾而去,总算是有点良心
夏侯缪萦敛了敛又苦又涩的喉咙,尽量放平一把嗓音,开口道:
“我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跌倒了,不关你们的事”
女子清澈话声,微带沙哑,仿佛在黄连水里浸过一般,漫出抹强自压抑的哽咽。
慕淮安心中不由一动。
“姑娘可是吕梁国十三公主?”
温润嗓音,低声确认着。爱奇i7x最快更新
听他一语道破自己的身份,夏侯缪萦下意识的抬起头来,望向说话的男子
与此同时,慕淮安亦终于看清了她的模样。眼前女子,微微仰首,小小一张面孔,清丽绝艳,白皙的近乎透明,如画眉目下,点着两颗黑葡萄样的大眼,濯亮的仿似天边繁星,熠熠生辉只是,这一双澄澈透亮的眸子,即使当初被罚跪于炎炎烈日下曝晒,都不曾见过丝毫的抱怨与委屈,眉梢眼角,仿佛溢满了笑而此刻,她晶莹的瞳底,却似盛了两汪水,幽幽的,沉沉的,越发衬得一双眼睛,黑白分明,似要滴出水来。
慕淮安只觉心中,蓦地划过一丝淡淡的异样。
透过朦胧泪眼,夏侯缪萦亦认出,此时站在自己面前的高大男子,正是接连两次帮过她的那个人慕淮安
“慕大哥,是你”
于意料之外,陡遇故人,夏侯缪萦只觉小小的惊喜之余,心尖上缓缓荡开的莫名委屈,却似乎更浓了些。
瞳底映出女子微微抬眼望他的神情,慕淮安陡觉心中一动,像是被不经意波动的琴弦,绽开一丝丝涟漪。
如鬼神神差一般,慕淮安微微俯身,伸出手去,欲扶她起身。那样蜷缩在路旁,似一只被遗弃的小松鼠的她,令他莫名刺目。
只是,温润手势,在几乎要沾到女子罗衣的一角之时,却突然堪堪顿在了原地是啊,这样的一个动作,对他而言,似乎太过逾矩
胸膛里埋葬的某处,不经意的滚过轻浅失落,慕淮安不动声色的收回了那即将拂上女子肩头的手势,温声开口道:
“公主,你还好吗?”
夏侯缪萦这才察觉,她自己一直是坐在泥地上,一边忙不迭的起身,一边开着口:
“慕大哥,我没事”
扑棱着身上沾染的泥土气息,夏侯缪萦突然为自己的狼狈,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的转移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