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前,早已察觉吴三桂心思的陆靖塘并未歇息,见鲁澄在房中呼呼大睡,便孑然一人出了厢房径直朝胡守亮屋子快步而去,却不曾想刚出了厢房便瞧见黑暗之中似有多人贴着回廊悄声临近此地。
下意识立即缩回墙角,稍微探出头窥探过去,只见那一众甲士尽数匍匐下来,皆面向胡守亮所待厢房。再细细看去,只见那甲士皆手持长刀,寒光不住闪现。
但并未见他们直接冲杀进去,许是忌惮胡守亮三人并未歇息,若猛然冲进去势必会引起喧闹这才悄然潜伏下来。
夜已深,诸将一天下来倍感疲惫,想来众人进了厢房皆会躺下休息。而那个时候,便是他们最好动手的时机。
尚不清楚胡守亮三人是否休息,但门外危险已然悄然逼近。
陆靖塘稍一思索,便悄然朝着后院离去。装作内急向下人打听到茅房去处,然后假意在寻找茅房的路上侥幸发现存放干柴的屋子。
当即便抱来一堆干柴,吹动火折子,在一处无人的屋子墙根处点燃。
这才引发混乱,宅院的下人知晓走水忙四处奔走大呼救火。他们可不知吴三桂本欲命人今夜袭杀,如此一来梦中的诸将全数惊醒,慌不择路逃出厢房。
知晓此事不成,埋伏的甲士也慌忙撤退。
终于,是救下胡守亮三人。
几人快步出了院子,那周元本想去前堂带回甲胄与佩剑,却被陆靖塘一把拉回。
“大堂此时必然有重兵把守,若我等前去,岂不等于自投罗网?”
听闻此话,深感方才愚蠢的周元脸上浮现一片臊红。
众人随即出了府宅,亲兵们见状本想询问里面发生何事,却被几人喝止询问,只要求众人立即纵马回到大营。
而众人并未骑马,却见墙边有其他参加的宝马便索性解开缰绳策马而去。
心中已是万般思绪杂乱的胡守亮根本不知何去何从,加上眼下事变突发,便紧着简短的路程询问对方:“方才感谢陆兄救下我等性命!但在下有一疑问,我等非亲非故,陆兄为何救我等?殊不知,陆兄今晚如此,伯爷怕是饶不了你。
陆兄应该知晓我三人手中并无闲钱,即便救下我三人,我三人也给不了兄弟好处。此事百害而无一利,实在是想不通。”
虽然陆靖塘确实助他三人脱离虎口,此乃救命之恩,但谁又知晓此人对他三人会不会有其他企图?
跟了多少年的伯爷仅是因为几句话便动了杀心,便是一日都等不了要暗杀尔等,一个素无交际的人又怎会发善心帮助他们?
闻听此言,陆靖塘却是豪放大笑,道:“方才议事,我观胡兄三人端的是那明事理,有骨气之人。身为明将汉人,我等绝不与那满清鞑子合作!纵是我等自是没有血海深仇,但满清屠我百姓,欲亡我大明,我等也断无合作之理!
再者,在下实在不忍胡兄如此有志气三人被那吴三桂残害。这才想着即使丢了前程,也要救下三位!”
陆靖塘所说确实是发自肺腑,暂且不谈欲招揽三人的心思,对于三人敢当堂质问驳斥其余诸将的胆气佩服得很。
当今之中国,敢不惧权威性命安危的人,一身骨气傲立在世上的人何其之少。
在这风云变化之时,大多数人身为明官明将,却是先降大顺,满清入关后又屈膝割辩降了满清。之后见形势有变,继而打起大顺或者复明的大旗,兵败后再次投降。
如此往复之人不计其数,高官者,明将者当得上三姓家奴的人大有人在!
满清八旗不过十万,如何控制得住整个华夏?
全凭那些毫无骨气的汉人,扫过之时,未见反抗,只听软弱,其后尽数伏拜。
如此华夏,怎有不亡之理?
“不敢当!”
胡守亮长叹口气,心知即便他们三人再有骨气,面对当今之危局,也很难撑起大明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