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刻意减慢速度,蓄积气势。不久,童英领着全副武装的百名亲兵赶到,与武大汇合。童英大笑,与武大在马背上互相捶拳。有意无意间,他放缓速度,与武松并行。
显而易见,武大在示威,确切地说,这是武力的宣示,告诉所有人:武植回来了!
接近城门,武大下马,向等待的周侗恭敬行礼:“师父。”周侗淡然点头,只说一句:“回来了就好。”接着向卢俊义行礼:“大师兄。”卢俊义深深看他一眼,让开道路:“回府!”
两队合一,声势浩大的武府队伍大摇大摆进入阳谷县。这是武大入住阳谷县以来最引人注目的亮相,展现出的实力让全县震撼。
要知道,阳谷县府兵不过数百人,不论战力如何,已被武大手下的人马在数量和质量上远远超越。所有宵小之徒都小心翼翼,不敢轻举妄动,各方势力的探子迅速传递消息,此讯息将迅速传遍大宋关注武大的势力,尤其是汴京。
如蔡府、童府,乃至皇宫陛下!
进城不久,武大看着几座新建的作坊,淡淡问道:“何人所有?”
西门庆面无表情:“王家。”
武大愣了半晌,想起在怡翠楼企图买走秀红的王家。“挺碍眼。”武松闻言,拳头握得咔咔作响,对着那些作坊狞笑。这些日子,武家忍辱负重,早已看这些作坊不顺眼,只因武大未归,他们没有心情找茬。如今武大归来,这些作坊恐怕难逃一劫。
西门庆未做解释,尽管他知道王家是受刺史大人指使才来阳谷县设厂,无需多言。刺史大人在汴京曾对武府示弱,但见武大迟迟未现身,以为武府即将败落,故堂而皇之地命令王家入驻阳谷县。
可惜,武大回来了。而阳谷县,是他的地盘!
强敌灰飞烟灭,如今的武大在阳谷县有这个实力!武家家主归府是大事,知县大人碍于身份未亲自迎接,但在武府等待已久。武大也不客气,设宴款待。
不只英雄好汉、家将护院,就连因武府忙碌的邻里也在邀请之列。 武府之地,不足以容纳众多乡邻,而百姓亦有自知之明,未尽涌入府内。西门庆调集阳谷全县厨子助阵,家家户户得以酒肉饱腹,无人被遗漏。一时之间,阳谷的酒肉菜蔬瞬间售罄。
府内秩序井然,守卫们在府外列席,占了大半个庭院,家将们则在内围设宴,人数寥寥,皆因多数仍在府中巡逻。武大陪伴的几桌设在后院,宾客非富即贵,都是他信赖的亲信家将。此座次经周侗提议,如今武大家业庞大,难以与所有人亲近,虽无轻视之意,但若让守卫与家将混杂,守卫将失去进取之心,家将亦感不受重视,实为不智。
酒宴欢愉,宾主尽兴,然而醉倒者寥寥,皆在等待武大号令。武大未述险境脱身之谜,众人亦未追问。酒宴毕,武大向西门庆微微点头,便起身返回内室,金莲身怀六甲,近日担惊受怕,需他细心安抚。
武大离去后,西门庆留下武松继续款待英雄好汉,自己带着家将护院,率队离府。周侗未加干涉,信西门庆自有主张。然而,他今晚的决策失误已成定局,因为随西门庆同行的有张平。张平素来寡言,张良战死后,他更加沉默,此刻正是他宣泄怒火之时。
王家工坊不幸遭殃,他们深知武大归来,灾祸降临,却未曾料到报复来得如此迅猛且残酷。西门庆一行人衣冠不整,面露峥嵘,大摇大摆地闯入工坊,将王家之人打得半死,随后将工坊砸得面目全非。张平欲纵火,却被西门庆制止,因附近有阳谷百姓的居所,西门庆不愿波及无辜。
王家人未做抵抗,也无法抵抗,只能屈服于拳脚之下。这反而让张平怒火中烧。张良死得凄惨,张平需要一场恶战来暂时平息心中的愤恨。最后,张平不顾西门庆的劝阻,执意将王家人悬挂在工坊门前,用鲜血写下四个大字:“血债血偿!”
何谓霸气侧漏?并非直接掌掴他人脸颊的鲁莽之举,那是小孩的幼稚把戏,武大不屑为之。武大心中的霸气侧漏,是让对方在不知不觉中遭受重创,即便咬碎牙齿也只能默默吞下,方显痛快。此刻的王家,准确地说是刺史大人,正面临此种境况。
按常理,西门庆无视王法,伤害王家人,砸毁王家工坊,王家应去县衙告状,他们确实去了,却被县令一句话挡回:“何来人证物证?”王家报案之人愣住,昨夜动静如此大,阳谷城无人不知,还需要人证?
于是他们寻找人证,然而无人肯站出来。邻里都是土生土长的阳谷人,大多在武家工坊做工,其余未能入工坊者也受武家恩惠,谁肯为王家作证?贿赂?休想,你以为武家缺钱?我家若需银两,何须低声下气求助武家,武家何时吝啬过?
此时,武家善待百姓的好处显现无遗,阳谷无人理会王家。王家仍不死心,向刺史大人申诉,刺史硬着头皮派人到武府抓人,结果连门都未入。童英派出十名剽悍兵士、十名强盗把守武府,武大为七品武骑尉,谁敢擅自闯入,格杀勿论!老虎屁股摸不得,童家子弟在阳谷便是如此,惹不起,只能灰溜溜离开。
刺史一看,此事看来无法和平解决,童贯在京都刚显神威,痛揍了高太尉,他这个刺史不敢触霉头,只好乖乖退缩。刺史的退缩,苦了王家。谁都知道王家完了,试图攀附刺史,却发现自己攀附错了大树,王家成了弃子。
此时,西门庆主动走出武府,踏入县衙,并非认罪,而是喊冤,声称王家人诽谤他。依武大之言,这是诽谤罪!西门大官人索要精神损失费、名誉损失费,总计两千贯。
这对王家是致命打击,两千贯可不是小数目。起初,王家尚存幻想,坚决不赔这笔钱,反正阳谷的工坊也不要了,武家再有权势,难道还能到王家的地盘耀武扬威?然而,王家老爷子很快就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王家名下的所有工坊、商铺遭到不明身份的江湖人士洗劫,这次他们毫不手软,除了杀人,能拿的都拿走了,王家人伤者无数,店铺、工坊也被纵火烧毁,幸亏及时扑救,损失不算太大。
这还没完,某日,西门大官人醉酒后对一些巨贾宣称:“往后,凡与王家有来往的,休想再从武家工坊进货!”盐坊暂且不论,武家的盐虽味道略胜一筹,但百姓贫困,不会计较这点差别,商贾从其他途径进货也可售卖。但酿酒坊不同,武家独一无二,除他们无人能酿,断供等同断了财路。
商人逐利,谁在乎是否落井下石,于是大批豪商巨贾立刻与王家断交。王家老爷子束手无策,亲自登门道歉,可惜别说武大,连西门庆的面都没见到,在武府门口站了一天,无人理睬。更让王老爷子无奈的是,江湖上的好汉似乎受梁山好汉启发,三山五岳的好汉放出话来,如今各大镖局不敢接王家的货,谁敢替王家送货,就会群起而攻之,杀人夺货。
大势已去,王老爷子无力回天,最终决定搬家。王老爷子是个明白人,深知单凭王家对抗武家无异于找死,不如变卖家产,另寻他处。毕竟,武家再强,也不能一手遮天,在整个大宋境内横行无阻吧?
王老爷子的算盘打得响亮,这是个绝佳的对策。他原以为变卖家产会遇阻,结果十分顺利,武家并未插手...... 武老太爷长舒一口气,武家或许尚存一丝仁慈之心,并未赶尽杀绝啊。
然而,买卖契约刚签完,那帮买家转眼间就原价将作坊悉数卖给武家了!
老太爷气得鲜血狂涌,险些魂归天外,自己疲于奔命防范武家收购,原来竟是被武家无声无息吞并了不成?
王家心如死灰,黯然撤离,对武老大恨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