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则,武大此举早惹陈留城内蜚语四起,非独疑其不谙农事,更有甚者谓其痴狂。此乃互不了解之弊,若在阳谷,武大之举必得万民信服,而在陈留,则不然。
武大心知流言,却无意辩白。见纳兰到来,抚须笑道:“莫非特来取笑于我?”
纳兰颇感尴尬,念及武大之慷慨,自是心虚,“小生怕是不敢。冬日整地之事,实令小生费解,望武县子解惑。”
武大舒展筋骨,淡然言道:“不过是想冬日食得一口鲜蔬罢了。”
纳兰闻言,瞠目结舌,惊诧莫名。
武大玩笑道:“合上你的嘴巴,我又不曾携食而来。”
纳兰急得满头大汗,劝说道:“武县子啊,冬日哪来青菜?便是皇家,亦难享几口,你若不谙耕作,勿要胡来!”
武大撇嘴腹诽,此等见识浅薄之人,温室之法一出,何愁问题不迎刃而解?凡夫俗子,尔等准备颤抖吧!
武大自穿越以来,所创之物,无一不以“新奇”二字概之。
物以稀为贵,武之所造,皆世间罕见,前所未闻。
今武大欲于冬日得享青蔬,纳兰冷雪自是视其为痴人说梦。自然法则,万物生长皆有定时,夏秋之物,岂可逆天而生,于寒冬绽放?
这几日,武大雇得众多百姓,辟出数十亩沃土,纳兰冷雪闻其欲冬日植蔬,一时焦虑万分……
武大无法向他阐明,唯有内心暗自叹息,这隔阂啊,横跨千年的鸿沟,便由它去吧。
于是,在纳兰凌寒的注视下,武大毅然决然,凭借县子之权威,对治下五百户黎民发布了首道政令:
“即日始,各家需挑选最为肥沃之地,皆需如武家田般精心料理,若有草率,必受严惩!”
此令既出,纳兰凌寒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异色,显然是在极力克制胸中沸腾的怒意。
若非武大允诺明年赐予陈留南瓜之种,若非他一掷千金购下陈留半城闲置铺面,解陈留燃眉之急,纳兰凌寒怕是早已扑上前与之理论。
他深知武大非那等一味盘剥百姓的权贵之后,但对于此刻的政令,仍旧困惑不解。
“武县子……”
未及言毕,武大已挥手打断,“无需赘言,此令仅对我的五百户子民,与陈留无碍。”
“可他们亦是我陈留子民!怎能如此待之!”
武大含笑不语,目光玩味地望着纳兰凌寒,道:
“或可入宫请旨,求陛下收回我名下五百户?”
纳兰凌寒哑口无言。帝王九五之尊,岂是他一介微末知县所能轻易面圣?
周围的百姓闻令,又见纳兰凌寒反对无效,他们非但未有反抗,甚至连不满或仇恨之意都未表露。
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心死,他们被压榨太久,已然麻木。
原以为武大初至陈留,许下新粮之种,原以为他与那些权贵子弟不同,却不想,终归一丘之貉,竟迫不及待开始强征土地。
武大打了个哈欠,不再多言,转身欲行。
纳兰凌寒急扑而上,抱着武大衣摆,泣诉:
“大人,万万不可啊……”
吴刚将其拉开,武大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笑道:
“乖,听话,乖乖哒,亲亲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