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我看无法无天的是你！”马车内，李隆基的冷哼声如寒冰刺骨，“他是匹夫吗？他是胆子大吗？不，我看他是绝顶聪明才对。如果他今日给朕放行，朕定要治他的罪。正是因为他知晓朕在马车内，他才坚守原则不放行。他深知，一旦放行，朕便会寻机惩治于他。朕问你，从宫中出来时，经过数道宫门、皇城门，守将们可有检查你的门籍？”

“呃，是……是的，陛下！”高力士一愣，随即答道，“怎么啦？有何不妥？宫门与皇城门的守将皆识得老奴，他们怎会愚蠢到拦下马车检查老奴的门籍？”

“他们不检查，方显愚蠢！”李隆基脸色阴沉，怒斥道。片刻沉默后，他突然出声道：“向南，走明德门！”

“诺！”高力士应声答道，心中暗自嘀咕，陛下终究还是不甘心未能出城去见太真道长。

一行人来到长安城南城墙中央的明德门，高力士所驾马车再次被守门校尉拦下。这位校尉未曾有机会识得皇帝身边的这位近身太监，自然不会轻易放行。

校尉审视着高力士，板着脸道：“没有门籍或路引，你也敢出城？”

高力士这次学乖了，没有摆架子，而是从袖中取出一锭碎银子，悄悄塞在校尉手中，笑道：“实在是出门匆忙，校尉也知道，这种事时有发生，还请校尉通融一二。”

校尉暗中掂量着手中银子的分量，颇为满意，笑道：“行，看在你识趣的份上，就让你们出城。回城时也可来此，今日本校尉当值，保你进城，但需在城门关闭之前。”

“老东西？”这个词让高力士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但他只能连连点头，“了然，了然！”

终于从明德门出来了，高力士松了一口气，以为这下总算可以把皇帝送去太真观了。然而，这时皇帝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力士，转向，从旁边的城门再进去。”

高力士愕然，“陛下不去太真观了？”

马车内的李隆基突然大怒：“去什么去？朕让你转向从旁边的城门再进去！”

高力士被皇帝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得魂飞魄散，连忙答应：“是是是，老奴马上转向！”

高力士的驾车技术确实了得，很快便转向并向旁边的城门驶去。

长安城的外城共有十二个城门，东西南北四面城墙，每一面都有三个大门。高景轩镇守的金光门便是西城墙中间的一个城门。这天下午，李隆基让高力士驾着马车把十二个城门都走了一遍。除了高景轩镇守的金光门因没有门籍和路引坚决不放行外，其他十一个城门守将，要么认识高力士没有查门籍，要么在收了钱后放行。

整整一个下午，除了玄武门守将因认识高力士没有检查门籍直接放行外，另外十个城门守将都收了高力士的钱。

回到大明宫后，一路上阴沉着脸的李隆基终于爆发出来，“混账！一群混账！无法无天······”他一边大骂一边摔着花瓶。

皇帝的车驾出城进城竟然要给守将塞钱才能通过，这让李隆基气愤至极。他很久没有这么生气过了。如果说最开始高景轩因为他没有门籍丝毫不给面子让他很不高兴的话，那么与那些死活都要收钱才放行的城门守将们比起来，李隆基觉得高景轩简直太高尚了。

李隆基虽然是皇帝，但他也是人。他清楚地记得年幼、年轻之时经历的宫廷斗争，几次经历生死。他伯父、父亲和母亲几乎都是半夜被人从塌上拖出来带走。因此他登基后立即对太平公主下手，铲除了这个对他皇位威胁最大的人。从此以后他大权在握，但依然丝毫不敢放松，唯恐别人发动政变把他从皇帝的宝座上推下来。

高力士收钱放行之事让他联想到宫门和皇城门的守卫。如果宫门和皇城门也是这样，那他还有何安全可言？想到这里，李隆基当场吓出一身冷汗。

李隆基对高力士挥了挥手，示意他派人把打碎的东西收拾一下，自己则走到宝座上坐下，陷入沉思。

良久，李隆基开口道：“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