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的时候,崔玉正在里屋看书,听到动静赶忙走了出来。瞧见芳华的脸色和神情都有点不对劲,关切地问:“你怎么了,怎么这么晚?”
“没什么,”芳华轻轻地说道,然后把手上的那罐茶油渣递给崔玉:“这是别人给我的茶油渣,你不是一直喜欢用油渣洗头吗?”
“太好了,谢谢!”崔玉很高兴地接过,看了看芳华,感觉她确实没什么事,又进自己的里屋去了。
芳华拉过椅子,有些颓败地靠坐着,脑海里在胡思乱想,却又一时理不清头绪。如果金善英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自己就不能害了承,可是如果她说的并不是真的,或者,即使是真的,自己却并不一定会疯呢?这样岂不是要悔恨一辈子?芳华其实很想去问问刘老师,精神病是不是真的会遗传,可是问了又能怎么样呢?就是会,刘老师大概为了安慰自己也会有所隐瞒。芳华思来想去,与其自己在这万千头绪里理不出个所以然,不如跟承坦白,如果他不介意,那么自己就不能轻言放弃,如果承也跟王传清那样,自己大不了一辈子不嫁了。想到这里,芳华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心中已经思考给承怎样回信。
第二日一早,在宿舍的长廊上,芳华看见了金善英,像往常一般对她微微一笑打着招呼,与她并肩走的时候,芳华轻轻地在她耳边说:“你喜欢王传清对吗?”见金善英微微一愣,继续微笑地说道:“现在我们都知道彼此的秘密了,可以做真正的朋友了对吗?”
金善英诧异地看着芳华,心头有些忐忑,昨天自己跟王传清说的话,芳华一定是听到了,顿时感到懊悔和愧疚,轻轻地回道:“芳华,我昨天,对不起!”
芳华依旧微笑着,“你说的又不是捏造的,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我昨天真的是,是一心急就口不择言了!”
“我知道,你喜欢他,所以才会跟他说那些话,其实我要谢谢你,如果他真的跟我说了什么尴尬的话,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你知道的,我这个人脸皮薄。”
听芳华这么说,金善英的眼圈开始红了,越发觉得愧疚,“芳华,你放心,昨天的那些话,绝对是我金善英这一辈子唯一说过的对不起你的话!”
“好,我相信你。”芳华带着笑意的眼睛纯净而明亮,每个女孩都有着自己的小秘密小心思,只要不是出于恶意的中伤,为什么不选择原谅呢?
十二月的中旬,南京居然飘起了雪花,悠悠扬扬地落在房顶上,落在草地上,慢慢的,把大地染成了白色,整个世界一片苍茫!这样的雪景,让人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个冬日,坐在宿舍的承拿出芳华寄给自己的映山红和樟树叶,陷入了沉思,从给芳华寄出那封信后,承心中一直忐忑着,虽然告诉自己,有些等待需要心平气和,可是因为太过在意也太害怕失去,心就无法真正平静下来。
这是承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姑娘,也是承第一次写可以称之为情书的书信。虽然也自以为地感觉芳华对自己应该是有好感的,甚至是有点喜欢,可是世间男子这么多,自己只是这万千人中最普通的一个,米承又何德何能被她所青睐呢?承轻轻地叹了口气,把映山红和樟树叶又放回到信封里。其实,承一直是个挺自信的人,只是在一份自己过于在乎的感情里,很多人往往都是这样,在不知不觉中把自己贬低到尘埃里。
就这样,等了一日又一日,芳华的信依旧没来,承不是一个喜欢死缠烂打的人,在没有得到对方回应之前,承始终觉得,自己的喜欢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别人的拒绝也应该是别人的事,承尊重自己的内心也尊重别人的选择,所以,如果芳华真的拒绝了自己,那么也绝对不会做出任何让她为难的事情。就在承等到都快放弃的时候,芳华的信就这么带着一路的冬雪寒霜的来了。怀着激动又不安的心情拆开这封信,当拿出信封里的几片金黄的银杏叶,承深深地舒了口气,不安随之而去。
展开信,当承看到芳华对自己的称谓从米承同志变为了承,不由得露出了笑容,脑海里浮现出李叔同晚睛集中的一句话,世界是个回音谷,念念不忘,必有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