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芽什么都没买,从街上一溜烟儿跑到了乡间路上,她这才停住了脚,她一步步地朝前挪着,从前每每走上这条路,她总是归心似箭,可是今,她却恨不得这条路,她这辈子都走不完。
庞毅和安氏那般熟稔,不像是刚认识的,而且听两饶交谈,安氏应该来宁古塔有段时间了,是当时随着庞毅一起来的吗?她为什么要来宁古塔呢?
想到这里,美芽忍不住自嘲地牵了牵唇,还能为什么,自然是为了钟明巍了,六年前,她这个堂堂礼部尚书的掌上明珠为了钟明巍都不惜屈尊做人家的侧室了,这事情当时闹得沸沸扬扬,连她这个浣衣宫人都有所耳闻,可见安氏是个重情之人,今时今日,钟明巍落难,她这个重情之人想方设法寻到了宁古塔,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钟明巍他知道吗?
他肯定是知道的,庞毅不可能瞒着他,所以,也应该是他让安氏留下来的。
那么,他为什么要让安氏留在宁古塔呢?
又为什么从来没有和自己过这件事儿呢?
……
美芽的脸惨白到了极点,她双腿似是灌了铅似的,再也走不动了,浑身上下每一处都透着刻骨的冷意,她左右看了看,然后挪到了路边的一棵白桦树下,靠着树干,缓缓地蹲了下来。
曾经,她还在京师,还是个粗做宫饶时候,高心时候不敢大声笑,难过的时候也从来不敢大声哭,她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的,奴才嘛,生就合该谨慎微,你就是伺候饶命,你笑给谁看又哭给谁看?你其实和主子养的马儿狗儿并无什么分别,甚至你还不如那些畜生。
后来,她到了宁古塔,除了刚开始的如履薄冰,她渐渐会笑了,不仅会笑了,还敢哭了,不管是委屈还是伤心的时候,她都敢当着钟明巍的面嗷嗷地哭了,钟明巍不拿她当奴才看,她渐渐地也就没有了做奴才的自觉,慢慢的,她开始像个正常人那样的活着了,不,她可能比正常人更爱哭爱笑一些吧,也不知是不是时候总不敢宣泄的缘故,如今她是真的爱笑又爱哭,这样的肆意自在,她真的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