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英眼神乱瞟。埋着脑袋嗡嗡:“听说不只要整编,咱们文工团也要散了呢,歌剧,歌舞,话剧分家过。”
王莹吓得俏脸煞白,汤勺都握不住了,啪嗤一声,汤水四溅,她慌手慌脚拿着手帕擦,嘴里急道:“张姐,刘姐,文工团要是散了,咱们要怎么办,以前的歌舞团离开久了,现在也回不去了,总不能也到街头干小集体吧。”
“哈哈,瞧把你吓得,咱们是部队,哪里有可能失业啊。”张莉民、刘英笑得前俯后仰。
王莹是农村人,文工团散了,她没有歌舞团收留,就只能回去种地了。
刘英逗她:“小莹,姐给你支个招,你申请上西南去,谁也不敢让你退役。”
张莉民也准备出言打趣。
这时。
她整个人愣了下,离着她不远,一个绿色军装的姑娘拿着饭盒坐下,许是闷热,姑娘脱下军帽,拎着衣袖擦汗,有种西施浣沙的美感。
张莉民是总政文工团歌剧台柱子,也不由心生嫉妒,她嘴皮子下垂,眼皮略微轻佻,嗤笑道:“王莹,姐也给你支个招,电影厂不是都来找咱们总政部演电影,你也能去演电影嘛,其他人申请不下来,你是咱们歌剧的人,总比演卫生员,报幕的人要专业些。”
背后说人坏话,王莹眼神心虚瞥了眼,姑娘处之淡然,斯斯文文,仿佛精美的白瓷器,她急地:“张姐,嘘,咱们小声点,歌舞,话剧的同志都在呢。”
张莉民自觉没趣。
她是总政文工团歌舞台柱子,拿最高紧贴工资,议论个话剧扫地打杂小婢,自降身段,拿着饭盒,过来人口气:“小王,咱们是歌舞团,不是电影厂,歌舞团就做好歌舞团该做的事情。”
王莹口称是,她在歌舞团职称最低,不敢反驳张莉民,只能歉意望着姑娘,见她好似浑然不在意,心想,她的情绪未免也太淡了。
不单她这样觉得,坐姑娘对面的同志,也是愤愤不平的横眉瞪眼张莉民离去的背影,打抱不平道:“她歌舞团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比话剧团多演了两场骄杨颂吗?瞧她那趾高气扬的样子,还说什么歌舞演员最要紧的事情是练好歌舞,我看就是没有人找她演电影,她嫉妒,她发狂,她小肚鸡肠。”
姑娘专心致志挑着土豆丝里的辣椒,仿佛和她无关,战友唉道:“龚雪,你真是冰洁玉洁的雪啊,都在背后议论你,你也不恼,打饭的同志给你打错了土豆丝,你也不说,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龚雪斯文把捡出去的辣椒用纸巾包好,被人在背后说坏话的是她,她却安慰道:“没关系的,你看辣椒捡出来,也是一样能吃,她们想说就让她们说去吧,我没关系的。”
“可是你这样会受到欺负啊。”
“没有吧,她们有欺负我吗?”龚雪神情迷糊问。
“到底该说你是神经大条还是该说你傻呢,”战友是东北黑省人,理解不了南方甜妹的想法,索性不纠结,豪放摆手:“唉,不说这个了,长影厂和上影厂的借调函都没有通过,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捏。”
她理解不了南方甜美的想法,可是也知道演电影是她的梦想,接连数次借调申请都惨遭无情拒绝,打击不可谓不大。
龚雪的情绪依然淡淡的,就和她的名“雪”一样,慢条斯理收整好饭盒,把餐桌打扫干净,也不催战友快点吃。
有烦心事,她也只是眉毛淡淡拧紧:“最近文工团演出任务紧,主任也有他的难处,我想只要我努力锤炼我的演技,以后总会有机会的,思文你慢点吃,我在这里等你。”
思文盖上饭盒,抬手一抹嘴,唉唉叹气道:“你这样总会为别人考虑,谁又能为你考虑呢,我回寝室吃吧,早上起来太早,困死了,寝室吃完就能躺着睡。”
龚雪微微抿嘴笑:“现在不是有思文为我考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