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从吴三醒的营地里找到好些野战罐头,一看还都是牛肉的。
最妙的是,还他娘的找到一罐豆豉鲮鱼!
胖子当即一拍大腿,喜不自胜的赞叹道:“圣母玛利亚——”他举着罐头,对吴峫挤了挤眼睛,“你三叔!”
胖子道:“——真爷们儿!好品味!”
吴峫:......
虽然觉得带着这么重的罐头不符合三叔的个性,但——
“不能吃独食——”吴峫道:“给小哥和潘子留点。”
顿了顿,他的眼睛心虚的飘了一下,弱弱道:“...我也想吃,干粮咬的我牙疼。”
胖子嘿嘿笑了两声,早把野鸡脖子球球忘了,高兴的飞起,背着潘子健步如飞的走在前面。
吴峫也被胖子的情绪感染,背着张启灵跟着走。
但走了两步...
——小哥怎么这么轻呢?
吴峫疑惑的偏头看了一下,张启灵眉眼冷淡,因为蛇毒,他微微蹙着眉忍受着虚弱。
吴峫又低头看了看腰间。
他这才发现,小哥脸色还白着,但提着气力,两手压着他的肩头支着上半身。
小哥的大腿虽然卡着他的腰侧架着自己,但为了给他减轻负担,他的腰腹绷的很紧。
这人根本没有没有被人背着的自觉,反倒是核心绷紧,愣是把他当支点用,凭本事支起虚弱的身体。
怪不得这么轻,小哥根本是在他背上耍杂技。
“小哥...”吴峫干巴巴的念了一声,得来张启灵淡淡的一瞥。
吴峫转过头,讷讷的闭上嘴,眉毛没有皱起,倒是嘴角无知无觉的落下了。
他心里难受的像是被洗衣机卷着翻动。
心疼,又有一点生气。
生气自己弱鸡,又生气小哥觉得他弱鸡。
...好吧,我好弱鸡。
可是...我已经弱鸡到,只是背着小哥走一段路而已,小哥都不愿意相信我背得动吗?
吴峫沮丧的垂下头去,一声不吭的跟着胖子走。
先前“绝处逢生”、发现营地喜悦狂奔而来的时候,这段路有那么短。
现在狼狈的撤离到神庙里,这段路又漫长到能听清楚耳畔的每一道风声。
吴峫听不到张启灵的呼吸声,也几乎感受不到背着一个大男人的重量。
看着还有数百米的距离,看着远处黑色遗迹随着他们的靠近在视野里缓慢的、龟速的变大...
吴峫托着卡在他腰间的两条腿,试探性的用了点力,心道我不和一个倔驴计较,更何况是一个受着伤的倔驴。
他有几分犹豫的劝道:“那个,小哥,我身体挺好的。”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的力气挺大的、倒也不是,就是你、你...我...”
——吴峫闭嘴,吴峫放弃。
“没事,没事,哈哈。”
吴峫闭上嘴,没忍住气恼的叹口气,暗骂自己平时想法挺多,花式灵机一动,怎么这会儿连个话都说不明白。
——我真是个驴蛋。
吴峫麻木的迈着步子,而张启灵疑惑的眨了眨眼,缓慢的卸了力。
手心托着的膝弯慢慢的沉了下来,吴峫下意识的紧了紧手臂。
他的脑子里刚冒出来一个问号,后背的衣服被轻轻压扁,身后的人挣动着往上靠了一下。
肩上的两只手懒散的前伸下滑,又交叉着互相搭在小臂上,后背实打实的贴上谁的胸膛,耳侧也突然感觉到一点毛茸茸的发。
吴峫从未如此清晰的听到过张启灵的呼吸声。
“...”有点木楞的张了张嘴,吴峫直接傻在原地,张启灵声音平静,问道:“重?”
吴峫飞速摇头,脑子有点打结,没想到要说什么,赶忙走起来用行动证明“不重”。
张启灵抬眼看了看缓慢靠近的遗迹,平静的把下巴搁在吴峫的肩膀上,闭上眼小憩。
风声渐息。
......
神庙还能看出一些简单的轮廓,吴峫和胖子背着人随便找了一条回廊进入到了遗迹内部。
这里面的空间相当大,并且还有两层。
顺着垒起的石头爬上去,胖子心细,转来转去找了一间基本完好的石室,这里还能看到下面的营地。
几人像猫儿占领高地,以便监视全局一样,决定在这里休息。
在场唯二还活蹦乱跳的吴峫和胖子就成了苦劳力,张启灵和潘子休息着,剩下两人又是搬装备又是做饭又是准备防蛇的淤泥...
一通忙活再一抬头,太阳和催命一样,又静悄悄的要落到地平线上。
黄昏马上就要到了。
张启灵已经差不多恢复了行动能力,潘子虽然也醒了,但是至少也得三两天才能恢复到一拳一个吴峫的全盛状态。
这话是胖子说的,说完吴峫就朝他扔了一个柴火棍表示抗议。
胖子道“抗议无效”,顺便拎着木头挑开了之前点的小篝火堆。
灭了火堆之后,又做了一个小炭堆用来煨晚上的饭。
火堆炭堆都在室外,没在二层的石室里面。
张启灵在上面靠着石壁望风,胖子看吴峫老盯着营地瞎操心,看起来还有点蔫,就道:“你还真他娘的是个林黛玉,整天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吴峫傻不愣登的指了指自己,“我?黛玉???”
胖子呵呵一笑,毫不客气的奚落道:
“这人世间的东西哪有那么多好琢磨的,没心没肺的活着也是蹬腿死,你机关算尽也是蹬腿死,反正结局都一样。”
“你当你是那一对儿呢?那俩一看,浑身都写满了要死一块儿的..哎呦,这个羁绊啊!”
吴峫一愣,先是被胖子充满哲理性的“没心没肺”、“机关算尽”震惊到,随后又搞不明白“那一对儿”是哪一对儿。
而且羁绊、我靠,胖子还会这么文绉绉的词?
冷不丁让他写一下“羁绊”,他还得想一下怎么写!
正琢磨不明白,胖子又念叨了几遍“羁绊”。
吴峫低头一看,他奶奶个腿儿的,这货说的是“鸡蛋!”
他意思是“炭火堆里烤个鸡蛋,这个烤鸡蛋好吃!”
靠。
吴峫翻了个白眼,这一出让他又忘记了神秘的“那一对儿”。
后来数次回想,他都暗恨自己没在这个时候多问一嘴到底是谁跟谁,该死的,这是他距离真相最近的一次。
要是这个时候就知道,或者更早!
他也不至于前后闹出那么多笑话。
回过神来,吴峫发现张启灵正在擦着遗迹里面的石壁,上去以后,就看到了石壁上被他涂黑了一大块,有着壁画浮雕显现出来。
原是小哥巧合下发现的。
黑色的炭黑抹上岩石,光影变化,就能发现这里刻画着东西,白日是看不到的。
吴峫来了兴趣,仔细的打量,连蒙带猜的有了些结论。
遗迹里面的很多石室地上都有陶罐,原来这些陶罐就是人头罐的前身,里面放着的很可能就是尸蟞王的卵。
这些虫卵都是给鸡冠蛇的食物,西王母国将鸡冠蛇当做神一样供养着。
不过有意思的是,他们一边将蛇当做神,一边又将蛇当做士兵用来打仗。
有了这样的毒蛇,西王母国几乎战无不胜,但却被周穆王击败。
壁画上画着周穆王的军队杀进了一座宫殿,宫殿里有非常多蛇头人身的女人。
吴峫惊讶的啊了一声,连忙跑到能看到底下的遗迹边缘去看。
遗迹底层的几根“美杜莎”一样的立柱静静的矗立在那里,和壁画上人蛇共生的女人对上了。
甚至包括变成蛇精的阿宁,很有可能就是蛇女的现代版本。
紧接着,壁画上画着,这些蛇女将某种东西倒入了石塔、也就是关绍说的鸟笼的孔洞里。
孔洞里有无数的鸡冠蛇爬了出来,和周穆王的军队撕咬在一起。
吴峫后背有点冒汗,扶着站不稳的张启灵感叹道:“还好我们没在那里多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