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伤怎么样？”

“从山涯上摔下来……”树林说……

“伤的怎么样？”

……

没人回答……

这是什么意思？

木清诚的心一点点儿沉了下去……

片刻后……林翠才说：

“说是救不了了……”

“救不了了？谁说的？医生说的吗？”

“不是……没去医院，村里的老先生说的……腰骨头断了，救不起来了，就看还能硬挨几天吧……”

挨几天？就是说在床上等死……

“爸爸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什么也没说，去地里干活了……”林翠撇了撇嘴，无奈的说……

木清诚有些生气……

但同时也能理解白雀爸爸……

这个时代，这个地方……太穷了……

正常的生活问题，比如吃饭，穿衣……已经压的人们艰难前行了……

如果遇见正常的生活问题之外的问题——生病、意外受伤等等，就只能靠身体硬扛……

扛过去了，继续艰苦的生活……

扛不过去，那就永久的休息……

如果不是有家人牵系着，让他们不敢死……在这样艰难的生活压力下，他们可能更愿意死亡……

就像白雀母亲受伤了……白雀的父亲帮不上一点儿忙，既然帮不上一点忙，还不如去地里干活，干累了也就没力气发愁烦恼伤心了……

“青山，你看看这村子里谁家有大车，去借来……咱们去医院……”

青山答应一声，转身跑了出去……

“去医院？咱们带白雀妈妈去医院合适吗？要不把她爸爸找来吧？”林翠说……

“白雀……你的意思呢？”木清诚问……

白雀迷迷茫茫靠在林翠怀里……似乎没听见他说的是什么！

“白雀……白雀！”木清诚大声喊……

白雀被吓的浑身一哆嗦……转过头来看他……

林翠瞪了木清诚一眼：“你干什么？”

木清诚没理林翠……

他看着白雀的眼睛，厉声说：“白雀，你不是个孩子了，现在你妈妈躺在床上，要你来决定……”

“不要靠林翠怀里当小孩儿了！咱们三年级没有小孩儿，都是大人……你装什么小孩！”

“这个时候，不是你装小孩让人哄你的时候，你给我站起来！”

白雀可能是被木清诚的声音吓到了，也可能是听懂了他的话……战战兢兢的坐直了身体……

“现在送你妈妈去医院，你什么意思？”

“老人们都说妈妈救不过来了，让她在家里歇歇……不要送医院折腾她了……”白雀怯怯的说……

“她是你妈妈……”木清诚放缓声音说：“在他没有咽气之前，你都要想一切办法努力去救她……这不只是在救你妈妈的命……也是在拯救我们的心……即便我们最终没有救回你妈妈……但是当我们长大了，老了……回忆起来的时候，我们最少能安慰我们自己的心灵说……我们尽力了！”

白雀两眼依旧茫然……

林翠拍拍她的肩头，转头对木清诚说：“送医院吧！她现在这样，能拿什么主意？她是咱们的妹妹，咱们替她做主了……不用等她爸回来……”

青山从外面窜了进来，说：“车来了，咱们快走吧！”

“你在哪儿借的大车？这么快？”木清诚问……

“大队啊，除了村大队，哪儿有现成的大车啊！”

“大队里的人没说什么吧？”

“大队里没人，我自己把车赶出来的……”

木清诚无语……

“放心，我给他们门上留字了……”

……

木清诚跟青山、树林，把白雀妈妈抬上车……

白雀妈妈意识在半清醒半昏迷间，除了呻吟着痛，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她的胸部以下，用好几条床单裹着，像个木乃伊……

血色已经从被单里渗了出来……

这样子……木清诚真担心走不到医院……

又回屋里，把他家的被子都抱了出来，垫到车上……

……

先到了镇上的卫生所……卫生所的医生看了一眼，连车都没让下，派了一个医生，跟他们一起送入县医院……

到了县医院，已经是凌晨三点多……

所幸白雀妈妈的痛苦的呻吟声一直没有断……让他们咬着牙坚持把她送到了县医院……

到了医院，第一件事是送白雀妈妈去急救室……

第二件事，是让他们去交费……五百块钱的押金……

木清诚一摸兜……坏了……

钱都在学校呢……来的时候光顾着急送白雀妈妈来医院了，忘记回学校拿钱了……

“叔叔你们先救人……我明天把钱补上行不行？”

“不行……”收费处的医生断然拒绝，然后看木清诚是一个孩子，才又解释了一句：

“我们遇见这样的事儿多了，都说让先救人，结果救了人，又不给钱，有的是想赖帐，也有的是家里根本没钱，给不起……这个窟窿，我们医院也补不起啊……况且，你还是个孩子……你自己有钱吗？你自己又没钱，回头给家里要，家里不认怎么办？”

“我有钱……我真有钱！”

“呵……你一个小屁孩，哪儿来的钱……”医生叔叔冷笑了一声，当木清诚是胡说八道，不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