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武刚才一直都处于恍惚又激动的状态,听到顾灵岩叫他,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反倒一个中年人接过了话茬:“姑爷,韶叔年纪大了,让他帮忙看账本,不是为难他么?这种小事我来帮您就好。”
这中年人刚才自我介绍过,名字叫冯纲,约莫三十出头的样子。
从站位上来看,在这帮人中地位不低。
韶武眉头一拧,正准备说些什么。
顾灵岩却笑着说道:“韶叔还没老到那个地步,冯老哥你也别太辛苦。小白苓,去给兄弟们弄点醒酒汤。”
说着,直接把荷包丢给白苓。
白苓撇了撇嘴,显然有些不太乐意。
在杨府,人人都觉得她有点瓜,但其实她一点也不瓜,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些膀大腰圆的臭男人对自家姑爷的轻视。
不过被顾灵岩瞪了一眼,还是不情愿地挪了步子。
冯纲等人有些尴尬,知道顾灵岩这是在点他们宿醉呢,而且相当客气,所以也不便阻止,这个时候其他掌柜也都把账本送过来了。
他便把账房门窗全部打开,笑哈哈道:“姑爷,屋里空气闷,我给您通通风。”
“多谢!”
顾灵岩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跟韶武一人拿了几册账本就进了账房。
冯纲笑着吆喝了一声:“姑爷赏醒酒汤喝,哥几个有口福了。”
说着偷偷给六儿使了一个眼色,六儿便一溜烟出了匠坊,缩在窗户下面偷听去了。
……
账房内。
顾灵岩示意韶武一起坐,慢悠悠地翻起了账册:“我听奶奶说,韶叔是嫂嫂的家臣?”
“是!”
韶武神情当中满是怀念:“我五岁就被父母卖入了韶家,幸得老老爷赏识,送我去京城学了木匠石匠,这才有了一身微末把式。只是可惜……”
顾灵岩笑了笑:“不用太难过,嫂嫂现在已经当上了县丞,不会辱没韶家门楣。”
“嗯!”
韶武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悲戚,现在连韶家都没有了,还谈什么门楣啊?
他凑近看了看,发现顾灵岩一手翻账本,另一只手拿着一支细长的碳棒,在空白纸上写写画画,都是些看不懂的奇怪符号。
正准备问问。
顾灵岩下一个问题就来了:“对了韶叔,外面那些兄弟伙,都是你带出来的么?”
“是,是啊!”
韶武面色有些不自然,透过敞开的屋门,朝外面望了一眼。
顾灵岩笑着问道:“你感觉他们的技术怎么样?”
“都不错!”
韶武颇为自豪:“现在官府建新镇,最受重用的就是咱们家,现在他们都不建民房了,只给军队建哨所。这不是前段时间北疆打仗,又多出了一批流民么,官府已经让准备建新镇了。”
“还得是韶叔教的好。”
“都是为杨家培养人才……”
“对了!刚才那位冯老哥,应该就是你最好的徒弟了吧?”
“差不多。”
“那第二好的徒弟是谁?”
“我想想,单论技艺的话,应该就是大桩了。”
“哦……”
顾灵岩回想了一下,大桩个子不高,身材粗壮,外号起得恰如其分。
刚自我介绍的时候,站位很靠前,就在冯纲旁边。
他笑了笑:“有这些徒弟,韶叔你也能轻松点了。”
韶武语气有些吃味:“嗯!轻松,轻松的很呐!”
顾灵岩笑了笑没有说话,杨家愿意收留韶武,其工匠技艺自然不消多说,只是这性格……难怪会被架空。
……
白苓买了一些醒酒汤,放在柜台就进书房端茶送水去了。
冯纲等人嘻嘻哈哈的,喝完汤之后该干嘛干嘛。
他时不时朝屋内看一眼,只见顾灵岩屁股上跟长钉子了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一时间,心中有些焦虑。
好在快中午的时候,六儿踩着小碎步溜了过来。
他把六儿揪到了后院,急切地问道:“他们都说什么了?”
六儿坐在井沿上,舀了一瓢桶里的井水灌了下去,这才笑嘻嘻地说道:“就闲聊,什么都没说,咱们师父可懂事了。”
“那就好!还以为他是是什么狠角色,结果坐了一上午,全是假把式。”
冯纲松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他看了看天色,又扭头看了一眼厨房:“午饭快好了,你去叫姑爷吃饭!”
“哎!”
六儿应了一声,便朝账房小跑而去。
可没过一会儿,就又跑了过来。
冯纲皱眉道:“怎么又回来了?”
六儿讪讪一笑:“姑爷说,让大家伙儿都去前厅一趟。”
“富贵日子还没过几天,规矩就开始多了。”
冯纲有些不悦,但还是扫了一眼正在做工的工匠们:“兄弟们!姑爷召见我们呢,还不快去?”
一众工匠不由发起了牢骚,但也没有说太多,还是老老实实地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