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将至,雨水也变得多了起来,淅淅沥沥的雨点落在屋檐上,让沈怀夕的心也难得的平静了下来。知冬害怕雨水打湿案上的书卷,将窗掩了起来。
“明日若是这般大雨,太子殿下的及冠礼只怕不顺利。”
沈怀夕仿若未闻,她耐心地盯着炭火,等着茶壶里的水烧开,随着水温升高,她夹起一小撮茶叶放入其中,看着茶叶跟随沸腾的水上下翻腾。热气缓缓升起,将她的脸都隐在了蒸气后。她用第一道茶水冲洗杯子,再次倒入山泉水,再次沸腾后,才将清亮的茶汤倒入杯中。沈怀夕端起其中一杯嗅了嗅,满意地点了点头。
“明日天气不论如何,只怕都不会顺利。让你打听的事情如何了?”
知冬呆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沈怀夕是在继续刚刚的话题,她刚想开口,一只信鸽扑腾着被雨打湿的羽毛,落在了窗棂上。
“来的正好。”知冬笑着取下鸽子脚上绑着的小竹筒,快步走到沈怀夕身旁。“刚到的消息。”
沈怀夕接过竹筒,展开字条,眉头瞬间皱起,脸色也沉了下来。
“小姐,是出什么事了吗?”知冬担心地问道。
沈怀夕没有回答,将字条递给了她。知冬立刻接过,惊讶道:“陆家出手了?”
沈怀夕冷笑道:“我还以为陆知章是个能忍的人,没想到也就这点能耐。”
她推开窗,看着宫城的方向,漫不经心道:“陆知章不是想上天示警吗,那我们就送他一个更大的警告。告诉崔远征,正在建的道观,该结束了。”
知冬惊讶地看了一眼沈怀夕,迅速低头应是。
出门前,知冬状似无意地问道:“小姐,明日就是太子殿下的及冠礼,您需要给他准备贺礼吗?”
沈怀夕没有回头,手微微收紧,淡声道:“太子尊贵,去备一份厚礼吧,以崔家,算了,以怀璧楼的名义送去。”
知冬欲言又止,她其实想问的是沈怀夕是否需要私人为赵庭桉备礼,不过看这个样子,应是不需要了。
知冬离开后,微风渐起,雨丝顺着风打湿了沈怀夕的发丝和衣裙。象征着皇室地位的道观在太子及冠当日倒塌,即使赵子平会受到牵连,但首当其冲的肯定是赵庭桉。沈怀夕知道,但她必须得这么做。没有什么时间比明日这个日子更合适了。全上凉的百姓都会关注着这场仪式,到时候这个事情会迅速传开,关于皇室失德的消息将会尘嚣直上。纵使赵子平想压下去,也是枉然。这就是她送给赵庭桉的礼物。
翌日一早,沈怀夕就穿戴整齐,站在了窗边。知冬端着水盆推门而入,见沈怀夕已洗漱妥当,微微一愣,问道:“小姐是要去宫门口观礼吗?”
沈怀夕摇摇头,浅浅一笑,回答道:“不必去,今日的礼行不完。”她遥望着宫城的方向,此刻赵庭桉应该已经叩拜过赵家的列祖列宗,准备出发前往宣政殿加冠了吧。
沈怀夕猜想的不错,赵庭桉此刻正在众大臣的簇拥下,缓缓踏上宣政殿前的台阶。他今日身着一袭绣有龙凤呈祥图案的锦袍,头戴玉冠,腰间束以金丝玉带,每一步都显得沉稳而庄重。
殿内,香烟缭绕,烛火摇曳,赵子平端坐于龙椅之上,目光深邃细看之下似有一丝动容,这毕竟是他唯一的儿子。陆贵妃站在侧首,她虽然是如今的六宫之首,但沈钰一日未被废,她一日都不能名正言顺地站在赵子平身旁。
仪式开始,礼部尚书陈璋高声宣读贺词,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之中。随后,秦裴之手持一柄精致的玉梳,缓缓走向赵庭桉,为他梳理长发,寓意着他将告别孩童时代,步入成年。秦裴之每梳一下都有些感慨,他算是看着赵庭桉长大的,这个孩子这些年过得并不如意。
紧接着便是加冠,原本也是由秦裴之来完成的,赵子平突然抬手说道:“朕亲自来。”
秦裴之默默退到一侧,赵子平双手拿起那顶镶着宝石的玉冠,轻轻放在赵庭桉的头上,还未戴好,就听到“轰”的一声,宣政殿都跟着摇了两下。禁卫军迅速出动,将赵子平护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