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巷的东侧有一座占地几亩的破旧军营。
原先是禁军在平州驻泊地点;自从武威军从殿前司马军获得一批淘汰出的战马,组成了自己的一指挥马军,他们就搬出了城内,留下的驻地也就被无处可去的厢军接管了下来。
而杂作都和屯田都都在这里驻扎着,这两都都是朱县丞这两年一点一滴的组织起来的;厢军体质除了京都里还有着一定的规制,到了各路和各个州府经略司里,早已溃烂的不成样子。
他们既没有饷银也没有军资,全靠着各个县衙里安排各种劳作徭役来维持这个由囚徒流民组成的臃肿团体。
一切靠自己来经营,这样的事情李商砚特别喜欢,但是,刚开始也特别麻烦。
李商砚坐在杂作都的大院里,晒着阳光,想着事情。
杂作都的大门口,突然来了一群莽汉子。
“滚开。”
一名满脸横肉、面刺花纹刺青的络腮大汉,无比蛮横地一脚踢开挡在身前的夫役。
他脚步不停,气势汹汹地来到李商砚面前,恶狠狠地骂道:“如臭虫般的杂碎,也敢阻拦俺的差事。”他口中散发的臭味直熏得李商砚不禁后退一步,但李商砚旋即又向前一步,直面那大汉的压迫。
大汉继续恶狠狠地道:“让你们修缮船桨,那便是你们这些杂碎的福分。你若敢再推辞半分,俺便打断你这贼鸟斯的腿,也让你尝尝爷爷这沙包大的拳头。”
李商砚无视他的威胁,沉稳地说道:“你们渡船都若要采买船桨,便该去县衙找赵县尉,或是去指挥里找王虞侯。咱们这里只能负责修缮,不给换新的。”
“要是能买,洒家岂能来你们这腌臜的地方。你这新来的小子,可是想欺负到你爷爷头上?嗯?”
这渡船都的汉子说着便高高拎起拳头,作势就要砸下。
李商砚见张浮游已悄然来到壮汉的身后,便故意激怒他道:“你们把买桨的钱私吞了,然后拿这些腐烂了不知多少年的破桨来这里打秋风,当你爹这里是做慈善的善铺不成?”
只见那渡船都的汉子在盛怒之下扬起了拳头,那拳头带着呼呼的风声,如疾风般朝着李商砚的面门狠狠砸去。李商砚的眼中闪过一丝紧张,但依旧保持着镇定,站在原地未动。
而此时,一直潜伏在李商砚身后的张浮游如同一只即将出击的猎豹,瞬间绷紧了全身的肌肉,他的眼神变得犀利无比,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李商砚受伤。
就在那拳头即将触碰到李商砚的刹那,张浮游如闪电般从后面蹿出。
他那有力的右脚宛如一把重锤,以极快的速度猛力地蹬在那汉子的腿弯处。那汉子只觉腿弯处传来一阵剧痛,膝盖一软,不由自主地半跪了下来,他的脸上露出了痛苦和惊愕交织的表情,心中涌起一阵惊慌:“这家伙从哪里冒出来的?”
作为常年靠打架谋生的青手,张浮游要偷袭一个人,简直如同捉小鸡般轻而易举。
他迅速伸出粗壮的手臂,如铁箍一般紧紧地圈住那汉子的脖颈。同时,他的后腰紧紧地别住那汉子的背部,整个身体如同一张拉满的弓。
心中没有丝毫的犹豫,他知道必须速战速决。
紧接着,张浮游深吸一口气,将全身的力量汇聚于腰部。只见他大喝一声,腰部猛地发力,以一种令人惊叹的爆发力,将那汉子如抛沙包一般甩了出去。
那汉子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他的眼中满是惊恐和难以置信,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这样轻易地扔出去。
落地的瞬间,发出一声沉闷而响亮的撞击声,仿佛整个地面都为之一颤。
那汉子在地上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满脸惊愕与痛苦地缓缓爬起,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被轻易地扔出了如此之远。
而张浮游则稳稳地站在原地,如同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峰,冷峻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仿佛刚才那惊人的一摔只是他的一个小小手段而已。
李商砚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那汉子吃了大亏,在地上挣扎半天方才爬起,重重地喘了一口粗气,恨声道:“好好好!你们杂作都都硬气,如今谁也使唤不起了。咱们走,俺就不信王虞侯来了你们也照样敢打。”
说着,那汉子就要带人搬走他们拉来的腐朽船桨。
李商砚怎会让他拉走?若是没了证据,自己岂不是成了蛮横不讲理的山大王,不干活还打人,这黑锅可背不得。
“慢着,这些个破桨你们也没用处了,我们杂作都正好缺干柴,都留下来做干柴用,这是买干柴的钱。”李商砚说着便扔出十几枚大钱。
话音未落,张浮游和邱玳瑁两人便带着几个杂作都的厢兵,上前推搡着准备扛走船桨的几个厢兵。
“辱娘贼,你们这是明抢。”那汉子气得脸色发青,一通乱骂中就被推搡到了院门外。
“怎么样?”见张浮游关上杂作都的院门,和邱玳瑁一起回来,李商砚弯腰捡起地上的十几个大钱。
“塞进他怀里了,有几个沾着黑油,标记明显。”邱玳瑁得意地笑了笑,作为一个扒手,做这点事自然是行家里手。
李商砚得到答案后,脸上却没有什么欣喜的表情,转身找个椅子坐下,继续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