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河的货船行驶时货仓在前,驾驶室在后,柴油发电机喷出滚滚黑烟,消失在开阔的河面上,两岸的冰层还没有解冻,只有河中心窄窄一条水道可供通行,碎冰起伏碰撞,渐融渐小,河水不断冲刷了冰层,时不时听到“咔嚓嚓”破裂的声响。
董事长站在船头的甲板上吹冷风,岳之澜也不好意思躲起来取暖,他做好心理建设,鼓足勇气钻出驾驶室,一阵寒风迎面吹来,刮得他直打哆嗦。他裹紧衣物,小跑着凑到周吉身旁,抖抖索索没话找话:“那个,河面风大,要不要找个地方取取暖?”他已经想好了主意,如果周吉愿意去驾驶室挤一挤,就把石贲他们赶到船舱去,一帮粗老爷们,烟臭酒臭脚臭,谁也别嫌弃谁。
周吉没有接他的话茬,出人意料说了句:“你听水下的动静,是不是有条大鱼?”
岳之澜愣了一下,侧耳倾听,柴油发电机“突突突”吵得厉害,竖起耳朵凝神分辨,隔了几分钟,隐隐听到“哗啦”一声水响,有什么东西从船下游过,打了个盘旋,扭头朝后游去。他在码头上打过工干过活,也跟着老师傅弄条破船,到江心打鱼改善伙食,耳濡目染,有些听声辨形的经验,下意识压低了声音道:“是条大鱼,差不多得有两米上下!”
运河里常见的鱼种有鲫鱼、草鱼、鲢鱼、鮰鱼、鲤鱼、鳙鱼、青鱼,能长到两米上下,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岳之澜也有些吃不准,怀疑有可能是青鱼,要不就是误闯运河的洄游鲟鱼。他有些心痒,试探着问:“这么大个头的鱼,运河里很少见,要不要弄上来打打牙祭?”
周吉轻轻笑了一声,意味深长地说:“指不定谁吃谁呢……”话音未落,水云锡罐再一次变得炽热,他关照一句:“站稳了!”话音未落,船底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嘎喇喇”一声巨响,被撞破一个大窟窿,冰凉的河水疯狂涌入货仓,船身慢慢往下沉去。
岳之澜脸色大变,这么冷的天,身上衣裤又肥厚,万一掉进河里吸饱了水,身体急剧失温,没几分钟就游不动,只有沉到河底喂鱼的份!周吉拍拍他的肩,安慰说:“只不过是条头铁的笨鱼,掀不起什么浪花来,你去驾驶室让张旺把船靠向岸边,把柴油和补给搬到冰层上去,其他不用管。”
岳之澜听到“头铁”二字,打了个激灵,顿时记起那条变异的“哈士奇”,撞得铁笼“哗啦啦”乱响。水里也有“寄生种”!十有八九是寄生在鱼肚里,个头才长这么大,脑袋硬如铁锥,一下子就把货船撞了个洞!他赶忙答应一声,匆匆跑回去安抚下同伴,赶在船沉之前抢救物资。
河水疯狂涌入,张旺看得清清楚楚,心疼自己这条“宝贝疙瘩”,嘴里骂骂咧咧,转动船舵靠向岸边,好在河中心的水道很窄,没几米就是冻结的冰层,岳之澜第一个跳上前,用力踩了踩,纹丝不动,大声招呼同伴抓紧干活。无知者无畏,彼辈只道张旺开船不走心,稀里糊涂撞上了暗礁,抱怨了几句,也没有多想,岳之澜却是悬着一颗心,频频望向周吉,万一他不能将“寄生种”及时截下,他们这些人性命堪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