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两银子?普通农家一年的花销不过四五两银子吧?
柳长堤倒抽了一口凉气,自己就是把房子和地卖了,也攒不够这两个月的药钱,心中顿生退缩之意,但想着家中的羊都是柳絮买的,自己得了人家恩惠就退缩,那简直就太不是人了。
柳长堤咬着牙点头道:“花郎中,就开三天的人参吧,为这娃子,怎么着也得尽最大力,我去借银子,至于以后,就看这娃子造化了。”
柳长堤抬腿回家取银子,两条腿如踩在深雪窝子里般,十二分的沉重。
柳长堤脑中思索着,就是三天的药钱也要四两银子,自己家的银子全攒到一块儿还是差上几钱,这黑灯瞎火的大晚上,如果借不着,就得将奶羊低价卖给老贺家了,老贺家儿媳妇生完娃子没有奶水,刚向柳长堤打听在哪儿买的奶羊。
只是如此一来,又要苦了闺女柳月吃蛋黄喝小米粥糊糊了。
正想着,前面闪亮着好几只火把,赵银生等人正护着柳氏姐妹二人回柳家。
一见柳絮,柳长堤如遇到主心骨一般迎了上去,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柳絮的眼色幽深幽深的,如暗夜里的野兽,虽然不怒不威,却透着透骨的寒意,沉吟了半天,才对柳长堤道:“长堤叔,你还想柳毛过继给你和婶子当儿子吗?”
“啊?”柳长堤一下子迟疑了,柳毛的身体在那里摆着,自己不能见死不救,可是一天两天倒行,时间长了
犹豫了一会儿,柳长堤才重重的点头道:“絮儿,过继倒是没啥说儿道,可我把实话得说在前头,不能哄骗于你。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只能有多大力使多大力,一会儿回去我就把奶羊给卖了,给娃子开药,只是以后你也知道,我还得替你婶子和月儿着想,你别怪叔儿但叔儿可以保证,在吃喝上绝不亏待毛毛,有月儿吃的,就有毛毛吃的”
能在此时同意过继“无底洞”似的柳毛,柳长堤已经是仁至义尽,柳絮已经感激涕零,又怎会苛求?
柳絮拉着柳长堤的手道:“长堤叔,羊不能卖,月儿还靠着它有一口吃的呢。这三付药缺的五钱银子,你先去找赵婶子借,就说我让去借的。你拿着银子,将我前几日送去的鸡,给里下和柳老太公一人送一只,说说今天的事儿和过继的事儿。我先回柳家,能不能成就看今天的了”
柳长堤听话的转身匆匆而去。
柳絮看着柳家的方向,一脸的冷漠,拳头攥得紧紧的,暗下决心,我柳絮的原则是,凡事绝对不能忍,你坑我一个,我祸害你全家。
现在,我心里堵得慌,你们却还在家里偷着乐,这样的结果,很不好,姐姐我很不爽。
柳絮黑着脸进了柳家院门,见各个房门紧闭,不闻不问,索性从赵二刚手里接过火把,冲着各房的方向挑衅的一笑。
这笑容,在火把的映称下,绽放着自信的神采,又如鬼魅般让人不明其意。
很快,柳絮执着火把,走到码在墙角的堪比人高的柴火垛前,笑吟吟的将火把递了过去。
现在天干物燥,刮着北风,这木柴一旦被点着,就会借势而起。
柳家的房子是四面圈起来的院子,一房着火,全部殃及,无一幸免。
几房本来都在透着窗户缝儿看热闹,一见此情,大门洞开,纷纷涌进了院子,周氏更是抄起烧火棍就奔着柳絮来了。
赵二刚伸手要拦,被柳絮一个眼刀给瞪了回去。
周氏的烧火棍打来,柳絮不仅不躲,还就着棍头之势迎了上去,似被打中般一扑倒地,借着扑倒的功夫,手在肩膀的伤处使劲抹了一把,被髭狗咬的伤口再次渗出血来。
柳絮抹了一手血,抬手又抹了一脸血,众人再见她之时,血水已经糊了一脸,形同鬼魅,吓了众人一跳。
柳絮的哭声瞬间划破了整个夜空,哭喊道:“奶奶,是絮儿不好,今天没捡回来柴禾,饶了絮儿吧”
几句话说得周氏云里雾里,看着柳絮一脸的血,心里也画起了魂,自己用烧火棍教训孙女多年了,这准头、这力度门清着呢,怎么就打出血了呢?让村人看到说不定又骂自己苛待三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