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刚吃完晚饭,正准备到花园中溜达一圈儿以助消化,忽然见大管家游七将方岳领了进来。
天色几乎黑尽,这个点儿来,莫不是有什么急事?
所以,张居正连忙将方岳引进书房。
一进来,方岳便拜倒在地,然后将张静修需要传达的话告知,并强调道:“老爷,小少爷说,这不是几个字,而是三句话。”
“加紧。着急。潞王想出宫。就这九个字?”张居正乍一听,也咂摸了会儿。
“是。小少爷看似有心事。”
“嗯。”张居正沉吟不语,只是看似随意地“嗯”了一声,然后忽然抬眸道:“回去告诉他,让他先安抚潞王。”
方岳弱弱地问:“老爷,请问如何安抚?”
张居正脸色一沉,带着叱责的口吻道:“那是他的事,自己惹的麻烦自己善后,与老夫何干?”
方岳讨了个没趣,可他并没有立即动身想走的意思,主要是怕回去挨骂挨踢,感觉差了点事儿,接着又弱弱地问道:“老爷,小的不明白,潞王想出宫,与咱家小少爷有何关系?”
“你问我,我问谁?”张居正冷冷地道。
见老爷连续两个硬邦邦的反问,方岳不得不起身告辞,再也没有胆量继续叨扰了。心里却直嘀咕:小少爷是这样,老爷也是这样,亲父子就是亲父子,谁说他们断绝父子关系劳资跟谁急,天生的一对儿父子嘛!
……
方岳走后,张居正一个人静静地坐着,思索了一会儿。
然后落笔写了两封信,一封是给福建巡抚耿定向的,一封是给福建左布政使劳堪的。
其实,白天已经给巡抚耿定向写过一封。
两幅看不懂的画,他这个做爹的,已经帮着张静修寄出去了。
虽然他抱着怀疑的态度。
但见张静修一副语重心长信誓旦旦的样儿,再加上张静修不惜四万两银票,让他觉得不妨试一试。
但最让他动心,或叫冲动,作出这个决定的,是觉得儿子好像还真有几分未卜先知的本领。
现在只要遇到不可思议、有违常理的事,张居正就会自然而然地想起南归途中儿子写的那封极富远见的信,以及倾家荡产捯饬楠木挣大钱一节……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反正是自己儿子,肥水不流外人田,帮儿子也是应该的。
先不谈成败。
倘若真能找到如此高产量的种子,那大明贫苦百姓的饥饿问题就能得到大大改善啊!
只是,这个潞王……
一想到潞王,张居正就觉得头痛,总不能为了儿子,动不动提醒李太后,或直接告状去吧?
潞王也是个孩子呢。
自己护犊子,难道李太后就不护犊子?
若自己出面干涉,只会把李太后夹在中间,让她左右难做。
关键,潞王想出宫这事儿……
大明的亲王也没有在京城开府建衙的成例啊。亲王得等到长大成亲后,一律外地就藩“之国”的,潞王现在还是个孩子,没到娶亲的年龄呢,不老老实实待在宫里想去哪儿?
这可是朝廷的规矩啊!
只能先安抚住,再慢慢想办法吧。再者说,这事儿除了李太后和皇帝能管,其他谁能瞎掺和?
不仅不合规矩,也没这个权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