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领袖仍居于首都的行宫当中,社会纵使充满高压但仍行着常人的规则。
这就说明帝国,至少是现在的帝国,仍然是如卡兹米尔般的凡人为主导。
即使现在的帝国已陷入泥潭,外战频发,但距离崩坏却远的多。
卡兹米尔走下天台,走入学校的走廊中,头上的雪花因为温差而逐渐化为雪水。
没走多久,他就看到了那个他被迫扔下全身家当的窗户,卡兹米尔顺势看了下去,但地面毫无光亮,他因此无功而返。
沉默的顺台阶而下,回荡在耳边的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左小腿传来抽筋的预兆,积累的疲劳将要顺势迸发,他只好借助台阶将这种感觉驱散,回家的路还有很远,他想,一切都等路上再说吧。
于是他走出楼,踏上雪地,在黑暗里摸索着自己扔下的物品,又将其中从学校借出的那些放回,用布与杂物将它们遮掩,好让上面的损坏不那么早的被人发现。
将钥匙从门上拔出,揣入口袋,他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帝国距离崩坏还远的多,所以当像他这样的人又能有什么办法去违抗那东西的意志呢?
卡兹米尔感觉到自己的体温正不可避免的降低着,刚刚那场危机为他带来的热血上头正在褪去,他不畏惧具体的困难,在短暂的记者生涯中,他遇到过无数轻视,不可理喻与纯粹的愤怒,但最终大部分情况下他都能将这些困引导向他渴望的方向。
但这次不一样。
他久违的正视起自己来,他的个子因为正处在发育期的原因算不上高,但身体绝对称得上健硕,他有着一头黑发,短发下埋着一双金黄的眼球,这种特征或许正是“父母”将他送入帝国潜伏的原因之一,他也因此避免了许多种族主义者的刁难。
他在体育项目上拿到的成绩放眼同龄人的范畴来看算得上优异,与之相匹配的还有他在实战项目与文书测试中的表现,若非他心存顾虑,有意保持低调,卡兹米尔有资格成为校园中最受欢迎的那一类人,实际上也差不了多少。
除此之外,他带领着摄影部进行过多次刊登上省市报纸的采访,他知晓其中有一部分功劳要归咎于部员们的声势显赫,但回顾校史,放眼帝国,他未曾听闻过第二个相仿的例子,所以他暂且大言不惭的将剩下的部分功劳归公于自己的交涉与组织能力。
作为一名登记为十六岁,七年前孤身来到帝国的少年来说,他已经尽可能的做到了最好。
若他是一位真正的英雄之子,帝国公民,他可以凭借上面的成就来为自己谋求许多。
但他不是,他要面对的也不是孩子与学生的问题。
巨大的铲雪车轰隆作响,在半个小时以前,卡兹米尔将自己沾染痕迹的外套反穿,靠着自己的年龄与学生证明搭上了这辆昼夜不停的帝国机械上。
冬日夜晚的铲雪车里闷热而吵闹,他的脑袋在颠簸下不断与车窗碰撞,眼前只有窗外模糊不清花花绿绿的广告牌匾。
闷热与碰撞一结合起来,不禁让他睡意朦胧。
卡兹米尔有种预感,当他再次醒来时,他将彻底与他的少年时期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