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这场雨,还真是下个没完没了啊。”
梅尔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自己发誓过要用一生服侍的陛下。
他侧耳倾听,表情恭敬,如同他一如既往要做的事情一样。
“你总是如此拘谨,明明是孤最亲近最得力的人,但却始终不愿和孤更进一步,不是作为属下,而是作为朋友。”
“是怕孤杀了你?”
“臣并无此意。”
“遵从陛下的命令,满足陛下的心愿,是我的使命,除此之外,不敢有其他更多的妄想。”
坐在修长的餐桌前,兰斯洛特拿起红酒。
一饮而尽。
嘴唇上留下血红色的痕迹,苍老的面容仿佛因此焕发青春。
“在孤小时,并不明白父皇以及先祖们为何,在坐上这个位置之后要自称孤。”
“是为了与众不同?还是为了让手下明白自己的立场不受他人所影响?”
“或许答案各有不同。”
“但在孤执政以后,这个字,对孤本人而言,只有一种意思。”
“孤独。”
他用手指擦去嘴唇上的猩红,在雨声中看向眼前的梅尔:
“孤三十即位,初一上任,内忧外患,东拜尔蠢蠢欲动,教皇势力一家独大。”
“那时的西荷尔蒙不应该叫做帝国,而是教宗国。”
“忍辱负重,积粮编军。”
“力排众议,推举索格隆和波拉上位,用军治国,排除异己。”
“和南部群山的金龙们达成协议,得它们之支持,和巴德利签署守护约定。”
“主动展开国战,利用战争压迫东拜尔,借此胁迫前任教皇降神出手,一石二鸟,让东拜尔五十年内再无起战之可能,前任教皇因降神重伤,不久而死。”
“孤这一生,以谋设局,只为有朝一日将西荷尔蒙的一切尽数收于手中。”
兰斯洛特靠在椅子上,身为人皇的他,此刻的脸上,浮现出难以言说的颓然:
“可孤没想到,威廉会成为下一任的教皇。”
“那个日日教诲,传授帝王之道的威廉老师,如今已然成为烈火忠实的走狗。”
“他定然要和孤作对,要以自己的方式拯救帝国,孤无法接受。”
“烈火照耀下的帝国已然愚昧太久,而且他应该清楚,如今的烈火,早已不是曾经那个仁慈的父神!”
“祂快死了,祂的儿女们已经疯狂了!”
“就这样决裂也好,孤的道路,孤知道是正确的,也已然只有孤自己一人能行走下去。”
“可孤没想到,现如今又多了艾萨克这么一个变数。”
“难道,西荷尔蒙帝国,注定要彻底堕落陨灭吗!”
兰斯洛特微微抬起手,颤抖的模样,好似下一秒就要将行就木。
然而他又骤然站起身来,身躯之上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气息。
他猛然在脸上睁开不属于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沉默的梅尔:
“孤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既然以人之躯不可与神明抗衡,那孤就自己成为神!”
“梅尔,听到了吗?”
“你听到那异魔的声音了吗?”
梅尔点点头。
不急不缓的脚步,踩着水声逐渐来临。
那水声绝非雨水,因为声音中并无清脆,而是令人惊悚的粘稠。
“祂最终选择让这个帝国灭亡,祂选择让烈火害死所有人了。”
兰斯洛特发出阵阵大笑,他的目光冷峻无比,但在那理性之中埋藏的是已经无法掩饰的疯狂。
“倒也是啊,毕竟是那种异端一样的存在。”
“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很正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