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郎醒来时,发现自己被一条绳子捆住了,在他的面前是四个手持水火棍的公人。六郎明白了,他们把他当作贼了。
一条绳子当然捆不住六郎。不过六郎也不想造次,听任他们推着往前走。
他们把六郎带到县官那里。那县官喝得醉醺醺的。六郎看那县官,觉得有些面熟。
公人禀告后,那县官眼睛微睁,问道:“何事呀?”
公人不得不又报告一番,将那张状纸递给县官。
那县官一看那状纸,他酒醒了大半,读了起来:
诉冤人杨景,为毒谋深害、陷没全军、欺君误国事:臣父杨业,生自太原,世仕河东,深荷先帝垂青,继承皇上之招徕,臣父子心矢忠贞、情甘效死。辽虏腥秽,天人共怒。皇威浩荡,命潘美为帅,王侁为监军,臣父子为先锋,同出征剿。臣父子思恩图报,教将丑敌草雉而擒之。不料潘美、王侁向怀私怨,包藏祸心,逼孤军则临绝境,假上命以利词锋。狼牙村兵交马斗,潘、王不发一卒相援;陈家谷矢尽力穷,番将则乌屯云集,遂致宋军皆陷。臣父杨业,捐躯于李陵碑下,虽臣节之当然;臣弟延嗣,遭射于雁门关中,又何罪过之有!丧师辱国,由其自坏长城;饰罪蒙奸,思维闭塞言路。破巢不留完卵,遣健卒径阻黄河;剪草不教蔓延,呈巧言章呈魏阙。可怜臣父子,忠勇为国,欲图报于陛下,见陷于帅臣,父弟死而臣流落。臣孤苦无依,击廷鼓以诉冤,乞天恩而明判。若陛下开日月之明,拘证奸人,断省深冤,使臣父弟九泉瞑目,臣虽死而无憾也!
那县官读罢那状纸,大叫一声:“气杀本官也!”
然后他盯着六郎,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身上有此状纸?”
六郎看那县官,身长七尺,面色黎黑,额头平准。六郎认出来了,此人名叫寇准,原来在开封,也是个名臣,因直谏触犯龙颜,被发配到地方为官。
六郎说道:“寇大人,本人就是杨景。因受奸人所害,流落至此。”
寇准走了过来,凑近仔细地瞧了六郎一番,这一次他认出了六郎来,说道:“果真是杨郡马。快快,给杨郡马松绑!”
两名公人上来,给六郎松开了绑。寇准拉着六郎的手,“走,我们喝一杯去,边喝边聊。”
酒过三巡,寇准问道:“郡马为何如此落魄!”
六郎把自己的遭遇又讲了一遍,他的故事太过凄惨,他每次讲一遍他就会落泪一次,这次也不例外。
寇准情辞激愤,道:“忠勇之将死于逼迫,此真乃国家之大不幸也。可惜我不在京师,不能为令公昭雪冤屈,让那些宵小之辈猖獗一时。”
六郎看着寇准醉意笼罩,慨然愤世,不觉为之叹息。寇准在开封时,也是大名鼎鼎之人,如今却沉在酒中。
他们两个,一个落魄,一个失意,惺惺相惜,借酒浇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