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不累是吧。那就再跑一百圈……”

教场上，丁莲大骂，姚百岁三人扭头就跑……

姚百岁脾气倔，他可不傻，再跑一百圈，那是会死人的。

帐篷里呼噜声震天，气味那叫一个够劲儿。只见猴子眉头一皱，拎着铁棒寻着味儿来到帐篷角落，一把掀开毯子，差点没被熏个跟头。

毯子下是一名跟姚百岁差不多大的少年郎，那少年郎有着一双能要人命的臭脚。

猴子捂着鼻子，铁棍敲着木榻大吼，“娘的，醒醒，给老子滚出去洗脚，俺家挑夫都比你干净。”

少年郎吓了一跳，一看是那个拎着铁棒的家伙，便就大气儿也不敢出，乖乖低头抱着盆出去洗脚了……

少年郎叫吴黑子，只比姚百岁大一年，胆子很小。一天到晚话也不多说一句，人家让他干啥就干啥，没有半点出奇的地方。如今有了，猴子管他叫臭脚大仙。

姚百岁笑了笑，没有多说。人可以穷，可以粗布麻衣，却不应该活得不干不净，活得没了精气神。

大离北地的秋天很冷，特别是夜里，冷风直往骨头里钻。就是这样的天，姚百岁端着铁盆来到大帐旁的门海前脱了个一丝不挂，洗起了凉水澡。

猴子那小子更是光棍，竟然脱光了跳进大水缸里，扑腾起来。

秦不二眉头一皱，却没说话，反倒是一旁的姚百岁咧嘴一笑，“你要不出来，我会把你按进水里淹死的。”

猴子跳了出来，盯着姚百岁一眨也不眨，“头，你身上那是啥。”

秦不二扭头看着姚百岁手脚上的铁环护臂和护腿，不由皱眉道：“刚才扛鼎时就穿着吗。”

猴子知道那东西一定很重，不由咽了下口水，惊诧道：“头，你不会是一只人形妖兽吧。”

姚百岁没搭理猴子，只是看着秦不二傻笑道：“习惯了，脱来穿去的不方便。”

猴子二人对姚百岁带着负重扛鼎跑圈很是震惊，特别是那句简简单单的“习惯了”更是让二人差点没憋出内伤。

猴子叹了口气，“这还咋比，果然小姨的话有道理。货比货要扔，人比人得死。”

姚百岁挠头道：“天外陨铁没有了，要不给你们打一副镔铁的。”

猴子忙摆手道：“别，我可还在长身体。”

秦不二也摇了摇头，“晚了，带着这东西去了墙外，我就是在自杀……”

猴子皱眉道：“头，你不会打算去了墙外，也带着吧。”

姚百岁点头道：“诸葛爷爷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摘下来。”

猴子笑了，“洞房也带着。”

姚百岁皱眉看着猴子，“有什么不妥吗……”

猴子和秦不二对视一眼，很是认真的说道：“没啥不妥，好极了……”

回到大帐，姚百岁闭上眼睛便就睡着了。他很累，扛鼎跑圈时有好几次都想卸下那些多出来的重量。他一次又一次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会，就一会。

这十几年，他每一件事都在坚持。刘屠户家如此，铁匠炉如此，学堂依旧如此。就连那条小路，他也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坚持中才完成的。

老学究告诉他，勤能补拙，其实他知道，就算头悬梁锥刺股，读书方面他也追不上大郎。他会坚持，只因坚持后就比上一刻的自己强……

一大早的羊杂汤，温胃驱寒，姚百岁吃了三大碗，把一旁的猴子都看傻了。

“三大碗，你一个人吃了三个人的份，你咋还这么瘦。”

猴子如此一说，姚百岁也是一愣。他最近也不知怎么了，胃口特别好，吃啥啥香，肚子里好像没有底。

“可能是昨天累到了，所以多吃了些。”

猴子笑道：“不用解释，一会干活时，你把俺俩的活一起干了就好。”

秦不二冷哼一声，“吃你家的了，这么多事。”

猴子跳将起来，掐腰道：“还真就吃俺家的了。不怕跟你们说，春风里吃喝用度，有一半都是俺家供着的。”

秦不二扭过头白了一眼，“你以为姓凤，就是天下第一商行凤家人了。要这么说，我姓秦还是大乾皇子了。”

姚百岁山沟沟里出来的，不知天下第一商行为何物，他只晓得营里一百来号人，一顿饭没有七八只羊可是不够。那么一天得要多少只羊，一个月又要多少银子，那个什么凤家就算有两座金银山怕也不够……

少年郎低头算着，越算越是心惊，抬起头时却见猴子跳脚道：“秦老二，你敢瞧不起我凤九。我，我这就去找俺小姨，让你知道知道……”

忽得猴子嗓门渐小，直到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脑袋感叹低语，“不能找，若是被小姨知道俺跑来春风里死士营，非得把俺抓回去抽筋拔骨的……”

姚百岁还是头一次见猴子的怂样，不由笑道：“你小姨那么厉害，是亲小姨吗。”

猴子白了一眼，“说啥呢。当然是亲小姨了。”

猴子忽得起身，拍了拍屁股，“不说了，干活去。”

死士营临时驻地还有很多营房需要搭建，郑校尉说半月内还要送来近千人。

对于砍木立栅，挖壕沟，搭帐篷这些粗活，姚百岁和那些平头百姓很是得心应手，反倒是秦不二和猴子显得笨手笨脚，很多时候都是在帮倒忙。

姚百岁这边刚刚把帐篷内的梁柱立起来，外面的秦不二便拽着帐篷一角打算固定锚点，哪知拽了一下没拽动，不由眼睛一立猛地一拉。好不容易搭起来的帐篷倒了，姚百岁这个当伙长的很倒霉被捂在里面……

灰头土脸钻出来的姚百岁，看着一脸无辜的秦不二，还有幸灾乐祸的猴子，苦着脸道：“二位爷，秋天的太阳毒，要不寻个凉快地方歇会。”

秦不二把榔头往地上一丢，二话不说负手就走。倒是猴子笑嘻嘻的，朝伙里其他人抱了抱拳，“哥几个受累了。”

姚百岁瞥了一眼乘凉二人，不由得摇了摇头。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这样的人为何主动跑来死士营。真就活腻了吗……

秦不二和猴子离开后，姚百岁这一伙搭帐篷的活，眼瞅着效率高了很多。特别是臭脚大仙吴黑子，闷头干活半点不偷懒，一个人就能顶好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