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薛老太君终于缓过劲儿来,挥退一班丫鬟婆子,再次把夏隐叫过去的时候,夏仙子心湖中那一点子微小的涟漪早就恢复了平静,她缓步上前,任由老太君抚着她的手再次热泪盈眶,非常中肯的提醒道:“老夫人,毕竟时隔多年,认亲之事,还望慎重!”
老太君哽咽道:“绝对错不了,当年你还未足月,恰逢你父在边境兵败,生死不明,二房那贱人买通柏彦那老骗子向你祖母进谗言,非说你是妖孽转世,主刑克六亲,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得亲手将你塞进了那位灵仙门仙师的药篓里。我现在都还记得,那两位小药师,一个甚是高大威猛、一个少年模样,娘我可有说错?”
话说到此,夏隐基本已经肯定老太君就是自己的母亲了,她又不是真正无知无觉的小婴儿,带着前世的记忆与意识转生,那一段光景她记得清清楚楚,可惜,不能以此作为相认的依据。更何况,一看这俗世豪门,想想那些血淋淋的宅斗故事,她觉得还是修仙界的生活更为舒适自在。
夏隐在那里搜肠刮肚的找借口,谁知有个人比她更着急定国公夫人,薛夫人进门也有小三十年了,在这么多年里,她陪伴着自己的婆婆耗死了偏心小儿子的老老太君,赶走了一心想要争夺国公爵位的二房一家子,对自己的婆婆不说一心一意吧,但绝对是尽心竭力,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一个前提之下的:那就是自己的丈夫薛尚青是这国公府唯一的继承人,婆婆归西以后,这国公府的一切,包括婆婆的嫁妆就都是自己的了。
谁知呕心沥血打败一切竞争对手后,婆婆口中那个所谓被仙师带走的大姑姐竟然真的存在,而且还回来了。薛夫人是个有忧患意识的人,多年宅斗经历下来,凡事都爱往坏处想。这大姑姐几十年没有音讯,如今突然出现,所为何来?别说仙师没有凡心,你看那柏彦老道,敛财敛得比谁都狠!这横空出世的大姑姐莫非是来摘桃子的?
想到此,薛夫人一面继续给婆婆拍背顺气,一面柔声道:“娘,既然这是大姐尚未足月时的事儿,想必她是记不得的。娘不如想想当初有没有留下什么证物?”
老太君摇头:“都说灵仙门的仙师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收的,当年我怕留了什么证物,被仙师们循着什么踪迹把你送回来,所以什么也没留。不过……”老太君偏了偏头,思索道:“当年你身上穿了一件细棉小衫,是我亲手做的针线,别的地方不好绣花,我就在外襟上给你绣了一点如意云纹,那小衫你可还留着?”
满屋子的人都一脸紧张的望着夏隐,夏隐犹豫了一下,终于磨磨蹭蹭的从乾坤袋角落里掏出一个玉盒,递到老太君跟前,老太君伸手打开盒盖,从里面掏出一件细棉小衫,凑到眼前一看,一把握着小衫贴在胸口,再次“心啊肝啊”的哭起来了。
眼看那群丫鬟婆子又要过来挤人,夏隐眼疾手快往老太君背上拍了一下,让她止住了悲声,只是,真的要认亲吗?爷我不说在修仙界混得风生水起吧,至少前途还算明确,真要回到这非本专业的宅斗界来自讨苦吃吗?那位弟媳妇看上去就不太欢迎她啊!
当此关头,还有如此调侃心思,夏隐都不知道自己这种人在局外的疏离感从何而来,只能对着老夫人期待的眼神,与她大眼瞪小眼,那一句娘却是有点叫不出口。
就在这时,薛夫人却道:“娘,儿媳有一事不明。这细棉小衫如是大姑姐多年前所穿,为何现在看起来还有八九成新?”说完,一双杏眼朝夏隐望过来,眼中凌厉之色尽显。
这个,我能告诉你连刚摘下的灵草放进这玉盒都能保鲜几十年,何况一件衣衫吗?不过,与她们说这个有用吗?看见薛夫人眼中的抗拒,夏隐更不想认亲了,何必委屈自己去搅乱别人的一团生活呢?
夏隐正待酝酿几句场面话,光鲜亮丽的退场,谁知宁归元不耐烦了,直接上前道:“何必如此麻烦,修仙界素有血脉寻亲之法,一试便知。”说完,并指如刀,往夏隐那边遥遥一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