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伦蒂诺大巴拉卡,大客厅。
仍旧披着绿色骠骑兵夹克披风的伊什特万弯着身子卧在大厅的破沙发上,先是掏出腰间的便携水壶灌了一大口,擦了擦嘴后再拿起面前长木桌上的烟斗刁上,先深吸一口再一脸陶醉地吐出一嘴烟雾。
即使他面前的桌上已经摆了杯热咖啡,可他看都不看一眼,让人不知是这位匈牙利人不爱喝咖啡还是单纯看不起意大利人。
房门打开,伊什特万见夏尔走进来,收起了原先懒散的坐姿,烟斗也熄灭后塞进了便携口袋里。
“你就是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伊什特万说话时操着一嘴口音,还像是故意不想让对方听懂般说着陌生的语言。
他说的是匈牙利语,即使拉德茨基让他来商量停战事宜,可自尊心强的他并不愿意承认己方输了,故来的路上他一直在思考如何能在谈判桌上挽回点面子,而语言正是可以切入的点。
相比起贵族通用的法语,匈牙利语显得十分小众不说,在欧洲圈子里还长期被视为蛮族语言,连弗朗茨本人都不屑于在公共场合讲匈牙利语,伊什特万相信这一定能让眼前的年轻人感到难堪。
“你们是打算来投降还是什么的,如果是就干脆点,别想耍什么有的没的。”
夏尔连正眼都没瞧他一下,而且在这些话传到伊什特万耳中时都变成了标准的匈牙利语。
“你,你会说匈牙利语?”伊什特万满脸震惊,那撮东方式胡子都跟着一抖一抖的。
他并不知道夏尔作为穿越者自带翻译技能,要是愿意他连堪察加语都能弄懂。
“会不会说管你什么事,”夏尔的目光落到了他面前的咖啡杯上,见没有动过索性一把拿了过来,“别忘了你是来投降的,给我摆正位置!”
“谁是来投降的啊,难道你觉得你们赢了吗?”伊什特万一把起身,身子微微前倾近乎是怒视着夏尔。
面对伊什特万的狂怒夏尔毫不在意,只是拿起盘子里的汤匙慢慢地在加了糖块的咖啡中搅拌,末了习惯性地用汤匙在杯子上拍拍弄出响声。
“拉德茨基没教过你如何签订停战条约吗,如果你们真的赢了,可不会到死都想着搞小动作挽回面子,打赢本身就是最大的面子。”
“你!”伊什特万气得发疯,一怒之下伸出手掌重重地拍向桌面,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你以为这一次捡回条命你们就安全了吗?是,这次战役的结果确实和拉德茨基阁下想的不一样,可我们没有损失,到头来损害的只有烧炭党的利益,只有意大利人的利益!”
夏尔瞬间停住准备品尝咖啡的动作,沉思片刻后,他将咖啡杯放回盘子上,说:
“说我听听,怎么个没有损失法?”
“哈,这才像个样,趁本大爷高兴就告诉你——”
“死鸭子嘴硬,给点便宜还拽起来了。”夏尔故意大声吐槽让对方听到。
伊什特万也没有理会,继续说:
“首先,你那么厉害应该看出来了,和你们作战的大都是拉德茨基阁下从西西里雇佣的当地人,按照你们那位马志尼——应该是这个名字吧,的说法,你们伦巴第人和西西里人都属于意大利民族,你们两伙人打仗无论输赢死掉的都是意大利人,怎么看你们都是亏吧?”
“然后呢?”
“本来西西里人就看你们伦巴第人不顺眼,这两天伦巴第人又在你的指挥下杀死了近千西西里人,这份血债你以为在他们眼里会那么容易一笔勾销吗?不,这只会加剧西西里人对你们的憎恨,意大利绝对无法统一也绝不可能统一,一旦意大利真的统一了那将会出现什么局面呢?”
夏尔的脑中飞速涌出一副伦巴第人和西西里人兄友弟恭的‘美妙画面’。
“要我说,意大利想统一就是痴心妄想,稍微了解一些意大利历史就能明白的事情,烧炭党的这帮家伙就是不愿接受现实,一根筋地沉浸在自己的美梦里,妄图用自己的美梦去指导现实!”
“看不出来你还懂这些,我还以为你们这种人只会喝酒打架出轨呢。”
“哼,先把人不可貌相记住吧……”
伊什特万话还没说完,从那件抢眼的夹克披风里就掉出来一册小记事本落在桌上,夏尔眼疾手快趁他不注意一把抢了过去,看了起来。
“哦,原来是拉德茨基跟你说的,难怪呢,看你这一副未开化蛮夷的蠢样子,要懂这些我还真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