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毂转动的嘎吱声响彻在道路上,荀渐纾被托管着架车回衙。
经过争分夺秒的努力,县仓终于凭空凑出原本缺少的近三千石粮食。杨会在心中盘算着如何在不暴露的情况下解释这些粮食的来源,但远处传来的哭喊声却打乱了他的思考。
他从马车里探出头,远远看到衙门口正围着一大圈哭喊着的百姓。
众人心中顿感不妙,马车也加快了赶路的速度。
终于,怀着疑惑,马车停驻在县衙的大门前。还不等车停下,杨会便急匆匆下了马车查看情况。
见他下车,百姓中有人大声喊道:
“是主簿杨大人回来了!”
哭喊的人群纷纷簇拥上去,将整个马车四周围的水泄不通。
“衙门重地,乡亲们何故在此喧哗。”
杨会大声问道。
他在嘈杂的声音中努力捕捉着有用的信息,但一道道惊雷般的消息却令他顿时有些站不稳。
“知县大人去了!”
这个炸裂的消息令车上几人纷纷反应不过来,杨会捂着额头身形摇晃着,若不是旁人及时搀扶的话险些一头栽下去。
“不可能,绝不可能!”
不可置信占据着他的脑海。他不信,不信那个如青松般坚毅的赵惟端会在短短一夜内骤然离开。
拨开拥挤的人群,像是划起一艘苦海中漂泊的船,杨会跌跌撞撞向着县衙内奔去。
但当潦草挂起白幡和麻布的大堂映入眼帘时,他的大脑还是止不住一阵阵晕眩。嗡嗡的耳鸣声在四周响彻着,使他对周遭官员的声音顾若惘闻,一心向着大堂中央蹒跚而去。
赵惟端静悄悄的躺在那里,甚至连染了血的官袍都还未来得及换下。
杨会猛的扑上去,大声喊着他的名字,在看到他脖颈上那道发紫的勒痕时,这个平常不苟言笑的男人竟抱着尸体猛的高声拗哭起来。
纵与秋风霖铃泪,再难语同不归人。
眼泪流干的那一刹那,才算正式面对不得已的分别。悲催人老,看着如枯枝般萎靡下来的杨会,在场的所有人都难免悲从中来。
小小的眉县,从知县到县丞再到主簿,罕见的同时出现了这三位万中无一的清官循吏。宛若白雪青松,其白其节,整个眉县人皆可鉴。
天地不仁,在整个县衙都还沉浸在悲痛中时,王卯带领着的众多兵马早已踏入县城中,铁蹄之下咣咣作响的路面尘土飞扬。
沿途百姓见是军来,忙不迭闭门谢户,路边的乞丐也都争相四处躲避。
衙门前一阵骚乱过后,百姓纷纷如潮水般退去,衙门内的差役管理也都纷纷悬起一颗心来。
杨会强忍着悲痛,起身肃正衣冠后来到衙门前等待迎接。
王卯还是昨天那副样子,满脸恣意的傲慢与不屑,言行一如既往的飞扬跋扈。
“老子来讨税了,赵惟端他人呢?叫他来见我。”
他照例连马都不下,骑在马背上大声喊道。
见众人纷纷沉默着,低着头不做回答,王卯变得烦躁恼怒起来。
“怎么,人死了?看不见老子来了?”
“眉县课税一事,现由我全权负责。”
杨会捏着拳头抬头怒道,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王卯一大跳。
“你他妈又是哪根儿葱?敢对着老子大呼小叫,昨天才给你们长完记性,今天就忘了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