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脚下是龟裂的黄土,头顶是灰蒙蒙的天空。风卷起沙尘,像无数细小的刀片划过我的脸颊。
“这就是你说的‘新生活’?”我哑着嗓子问,声音被风撕扯得支离破碎。
站在我身旁的女人,也就是我的妻子,林晓,她没有看我,只是呆呆地望着远方。那是一片低矮的平房,灰扑扑的,像一群匍匐在荒原上的野兽。
“这里总比城里好吧,”林晓终于开口,声音干涩,“没有那么吵,空气也好……”
我冷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话。“空气好?你闻闻这风里,除了土腥味还有什么?还有,你确定这里比城里安静?你听听……”
我话音刚落,一阵尖锐的婴儿啼哭声就从不远处的一间平房里传了出来,伴随着一个粗哑的男声在咒骂:“哭哭哭,就知道哭!投胎的时候怎么没淹死你!”
林晓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她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走吧,去看看我们的‘新家’。”我一把拉住她的手,朝着那片平房走去。
我们的“新家”在最角落,一间不到二十平米的小屋,屋顶是用石棉瓦搭建的,墙上斑驳陆离,像是被无数只苍蝇爬过。屋里只有一张破旧的木床,一张摇摇欲坠的桌子和两把缺了腿的椅子。
我把行李扔在地上,无力地坐在床边。林晓默默地收拾着东西,她的动作僵硬而迟缓,像一具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这就是我们的家了,”林晓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以后,我们就在这里生活了。”
我抬起头,看着她。她曾经是那么美丽,一双大眼睛清澈明亮,像夏夜的星空。可是现在,她的眼睛里充满了疲惫和绝望,像是两潭死水。
我心里一阵刺痛,伸手将她搂进怀里。“对不起,”我轻声说,“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林晓依偎在我的怀里,眼泪无声地滑落。“没关系,”她哽咽着说,“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在哪里都一样。”
我紧紧地抱着她,心里充满了苦涩。我知道,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这座荒芜的土地,就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将我们和过去的生活彻底隔绝。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寂静。我放开林晓,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身材矮胖的中年妇女,脸上堆满了油腻的笑容。“你们好,”她热情地打着招呼,“我是你们的邻居,王大妈。”
我点点头,算是回应。
“听说你们是从城里来的?”王大妈好奇地打量着我们,“怎么会想到搬到这个鬼地方来?”
我还没开口,林晓就抢着说:“我们是来这里……创业的。”
王大妈听了,眼睛一亮。“创业好啊!现在国家政策好,鼓励年轻人创业……”
我看着林晓,她脸上强撑着笑容,但我能感觉到她内心的慌乱。
王大妈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我却什么也听不进去。我的目光落在了她身后,一个瘦小的身影躲在墙角,一双充满敌意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我们……
王大妈身后躲着的那个瘦小身影让我心里升起一丝不安,那眼神阴冷,像是毒蛇吐出的信子,让人不寒而栗。我下意识地将林晓往身后拉了拉,挡住那道不怀好意的目光。
“没事,那是刘婆子的小孙子,叫狗剩,脑子有点问题,平时不爱说话,就喜欢盯着人看,你别跟他一般见识。”王大妈笑呵呵地解释道,仿佛没看到狗剩那充满敌意的眼神。
我皮笑肉不笑地应和着,心里却更加警惕。这荒郊野岭的,谁知道会冒出些什么人来?
王大妈还在热情地介绍着“创业经验”,从养猪到种菜,从开小超市到办辅导班,恨不得把所有赚钱的路子都告诉我。我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目光却时不时地瞟向狗剩,那小子依然躲在墙角,像一只伺机而动的猎豹,让人捉摸不透。
“哎呦,瞧我这记性,光顾着说话,还没请你们去家里坐坐呢!”王大妈一拍脑门,热情地邀请道,“走走走,去我家喝杯茶,咱们慢慢聊。”
我正想找个借口拒绝,林晓却抢先答应了:“那就打扰王大妈了。”
我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她却冲我微微摇头,示意我不要拒绝。
王大妈的家就在隔壁,一间比我们家稍微大一点的平房,屋里摆设也差不多,只是多了一台20多寸的老式电视机。
王大妈热情地给我们倒了茶水,还拿出一盘炒花生和一碟瓜子招待我们。我看着那花生米,又黑又小,像是从哪个地沟里捡来的,顿时没了胃口。
“来来来,尝尝,这是我自己种的花生,可香了!”王大妈热情地招呼着。
我推脱不过,只好捏起一颗放进嘴里,一股霉味顿时在口腔里蔓延开来。我强忍着恶心,嚼了几下,才勉强咽了下去。
“怎么样?好吃吧?”王大妈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我违心地点了点头:“嗯,好吃,真香。”
王大妈听了,高兴地眯起了眼睛,脸上的褶子都笑成了一朵花。
“小两口是做什么工作的啊?怎么想着来这里创业了?”王大妈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好奇地打听着我们的底细。
林晓刚想开口,我抢先说道:“我们是做电商的,想来这里开个农产品基地,把这里的土特产卖到城里去。”
我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王大妈的反应。她听了我的话,眼睛顿时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似的。
“电商好啊!现在城里人都喜欢网购,你们要是能把这里的土特产卖出去,那可就发财了!”王大妈激动地说道,口水都差点喷到我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