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叔,小吴今天没来上工。”
“行,我知道了。”老侯在大堂踱着步,天上云层涌动,日光透过屏风投到地上,忽明忽暗。
“那个……小陈也没来。”
“我知道了。”老侯低着头,若有所思。
“侯叔……”
老侯看向那位年轻的学徒,默然无言。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老侯挪开目光,自顾自地踱走了。
学徒看向前台,那位拘谨可爱的少女也不知何时不再上工,台后站着的变成了一位光看面相就有些泼辣的大婶。
他感到莫名的心慌。他看向老侯,老侯却只是漫无目的地踱步。
城里氛围愈发古怪,浴宫的生意也变差了。黄昏时,老侯回到前台,声音低沉:“去跟其他人说一声,今天就到这吧,收拾收拾回家了。”
“好。”大婶百无聊赖地回道,她想了想,又问:“明天还开门吗?”
老侯愣了一下,背对她点点头:“开,当然开。”
他从正门走出浴宫,走到闹市街上买了两只烧鸡,一小坛米酒,走进一条小巷里。
小巷后是另一条街,街上行人寥寥,仿佛与那闹市是两个世界。
这条路回家的路他走了几十年,即使醉的不省人事,他也不会走岔。但在某一个寂静的瞬间,他拐进了一条从没去过的小巷。
夕阳西下,巷道高耸,路边挂着灭了火的灯笼,四周一片昏暗。
老侯止住脚步,他眼前蓦然出现了一抹白影。他抬起头,看到小巷尽头的十字路口中间,一位身穿白裙的少女正站在那里,远远地望着他。
夕阳映着她半边裙摆,像是浸在温暖的水里。
少女缓步前行,她身上的夕阳逐渐褪去,她走进小巷,身影一片模糊。直到二人的脚尖快要碰到一起,老侯才看清少女脸上玩味的微笑。
“胡老板还是不信我么?”老侯自嘲地笑笑,矮身放下了烧鸡,撕开坛封,往嘴里灌了一口酒。
“我什么都没说,如果可以的话,放过我老婆孩子。”老侯说完,又喝了一口。
“我账上那些钱,麻烦帮我散给那几个伙计吧。”老侯说着,又要把酒坛往口中送。
一只素手扣住了坛口,老侯愣愣地看着少女接过酒坛,送到面前,皱起鼻子闻了一下。
“你的遗言真没意思。”少女晃了晃酒坛,仰起头,举坛一饮而尽。她随手把空坛丢到地上,抹了一把嘴。
“胡老板信着你,是你不信胡老板。”少女背过双手,语气中有一丝责怪,“你也不想想,他一个商人,手下就那么几个‘自己人’,把你杀了,他还能用谁呢?”
“那你来是为了?”老侯不解。
“当然是因为胡老板知道你这几日担惊受怕的,怕你一时糊涂做了错事呗。”少女理所当然地说道,“你现在见到我了,该放下心来了吧?”
“你……不杀我?”老侯还是不敢相信。他眼珠一转,恍然大悟:“难道……老板早已经有了安排?”
“哪有那么多安不安排的。”少女翻个白眼,“唉……为了等你,我饭都没吃。这只烧鸡归我啦。”
老侯思绪万千,任由少女从他手中扯下挂绳,拎着一只烧鸡消失在了路口。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行人走进小巷,老侯这才回过神来,转身急急忙忙朝家走去。
秀秀扯下一只鸡腿,冲着空无一人的街道问道:“你吃不吃?”
“不用了。”一个沉闷的男声在一旁的墙上响起。
秀秀似乎根本没想听他的回答,撇了撇嘴,直接把鸡腿往天上抛去。鸡腿没有落地。
过了一会儿,秀秀开口问道:“这次找我又是什么事?”
“汪稻黍进城了,老板要我去给他送个口信。”男人说道。
“哦。”
“我可能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