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7月15号,星期六,12:42,东京医院。
一条掀开床单,让底下的病人看着自己的脸庞,用安慰三岁小孩子的口吻,不断重复“这里很安全”、“没有什么敌人”……病人也渐渐地停止了颤抖——虽然是自夸,但是一条其实知道自己是一个大帅哥。
高坂川尴尬地看着一条安抚那个奇怪的病人,一直到场景安稳了下来,他才无措地慢慢进来房间:
“那个?是有什么问题吗?一条先生。”
一条同样不清楚:“可能是看你比较凶?”看着那个抖动的病床,渐渐平息颤抖,高坂川揉搓着自己的头发:“我能看一下她吗?也许是因为她刚刚把我认错人了也说不定?”
一条看着眼前这个尽力露出阳光笑容的大男孩,又犹豫地看了看底下的病人。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但是就是莫名愧疚的高坂川,语气和善地说:“应该是跟未确认生命体有关系吧?那次我不也是被未确认吓到了吗?让有过一次经验的我来劝劝,说不定会有很好的效果呢?”
一条还是不肯:“我深感抱歉,但是川君你还是先离开这里吧,我怕又吓到她。”
“我小时候照顾妹妹的时候,看完恐怖片的妹妹也会被一些本来是日常的东西吓到,这个时候不应该选择放任她逃离恐惧,而是必须陪她一起直面恐惧,只有这样小孩子才会明白根本就是自己在吓自己。如果我走了,也许这个病人的以后一生都会埋下恐惧的种子。”
话说到这个份上,一条也只好同意了:“我知道了,拜托你了。”
一条腾开了位子,高坂川缓缓地靠近,蹲下,将遮蔽病人视线的床单掀开,然后低头——
梅俾欧抓住了女子的头颅,以超越人类的力量,轻而易举地把女子从柜子里面拽出拽上来。
女子发出了难以言喻的恐惧,恐惧,恐惧,恐惧……恐惧的声音具象化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里面,凄厉的叫喊声化作石子投入进去,激起了无数兴奋的回响。
梅俾欧不耐地回喊了几声,兴奋的声音消失了。
人类听不懂的声音如回声一样在耳边张狂地浮现,女子头晕目眩,天地都好像颠倒了过来——原来是她整个人被梅俾欧颠倒了过来。
梅俾欧拖着这个累赘,嫌弃地用临多的银手铐,锁在随便什么地方上,明明已经把她的声带摘除了,还会发出一些恶心的声音。
呜呜咽咽的,好像是受惊的小动物一样,下意识地抱住锁在身边的东西身上,那是一把桌子,木制的,破旧,木刺扎破了她的手掌与手臂,却依然用最大的力气抱住木桌。
梅俾欧踩在那个木桌上,木桌就如定海神针一样死死地钉在地上,与木桌锁在一起的小动物无法再退撤,瞳孔放缩地看着梅俾欧手上的东西。
那是梅俾欧刚刚随手拿到的物品,在这个人类都市里面,是无论在哪里都随处可见的、不起眼的东西,也是当它出现在梅俾欧的手上,人类才会发现,原来那个东西竟然也可以如此恐怖。
瞳孔在放大,精神集中于那一点上,本想要闭上眼睛,可是闭上的那一刻对下一秒未知的恐惧就渗透了这个动物全身,就好像是一盆大水从头到脚的倾泻下来,把全身心浇个透。于是睁开了眼睛,看见那一个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眼睁睁,眼睁睁。
然后就看不见了,无论是那个点,还是其他的。
至福。。。安心。。。
因为什么都不用再看了,什么都不用在乎了,不用说话,不用看见。最后的景光,是手上那布满灰尘的银手铐,染上了红色的脏迹——
“初次见面,我是高坂川,那个虽然有点突然,但是你要吃吗?”
阳光的笑容,还有一包糖果,让女人本已再次步入癫狂的脑子,迟滞了一下。
“你随身都备着糖果?”一条悄悄问。
“是一个好习惯吧?糖分能让人分泌多巴胺,什么时候都有可能派得上用场。”高坂川悄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