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有禄笑了笑反问:“我就是你刚才说的破破
烂烂中的一根牛毛,而且还是敌人窝的牛毛,你不
嫌我穷吗?”
“饿不死就行。”梅子看了看眼前这个男人,
忽然觉得害羞,她低下了头:“我刚才就是听见你
说七尺男儿,顶天立地的话,有点......有点喜欢
你......”
王有禄指了一下自己的鞋:“你睁大眼睛看清
楚,看看我脚上的鞋明显不合脚,这是我来时借的
,我家大概和你家一样穷。”
赵梅子低声道:“我会做鞋......你说的话不
穷,应该是心也不穷,只怕你看不上我。”
王有禄问:“你识字吗?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今年多大了?”
“认得几个字,小时候我爹教的,会写自己的
名字。”赵梅子心想,我今年刚满十七岁,这个人
肯定嫌我年龄小。她想撒个谎,又怕刘红线等人听
见,于是又把声音压得低低的给自己涨了两岁:“
我,我已经十九了。”
王有禄重新打量了一遍: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补丁加补丁的衣裳,没能遮住梅子的漂亮与响
亮。这样的人,王有禄不想拒绝,也不能拒绝。
他今天来李子沟相亲,在众目睽睽之下遇上了
磊落的情怀......他春心萌动泛了一层爱的波
澜......
王有禄和赵梅子相跟着再次来到刘红线家大门
外,相亲的李果儿看得笑话:“赵梅子本来就是叫
花子的命,贱命,大家看,破破和烂烂是一对,相
跟着要饭去吧。”
由于李果儿从小被她嫌贫爱富的母亲,宠成了
爱富嫌贫的人。所以她对贫穷的不屑过于直白。
王有禄不想和果儿这样的人计较,再次叫了声
“二姨”希望刘红线能成全他们无心插柳柳成荫的
缘分。
赵梅子眼巴巴的望着刘红线喊到:“婶,你家
的亲戚......我我我想嫁给他,我以前......我再
求你一次,你要是不愿给我做这个媒,我也会跟这
个人走......”
以前,梅子爷爷奶奶刚去世的时候,梅子也曾
求过刘红线,希望给自己说个媒早点嫁了,能减轻
家里的负担。怎奈刘红线嫌梅子年龄太小,没有如
她所愿。今日见梅子言辞恳切,刘红线点了点头。
“看你们干柴烈火的,一个着急要嫁,一个着
急要娶。都到这份上了,我这根红线要是再不给你
们牵,就要把自己勒死了。”刘红线牵起梅子的手
,看了一眼王有禄:“走吧,缘分不是我能打散的
,鸳鸯本来就是自己撮合的。去跟长辈们说一声,
要得到长辈的允许才行。”
赵梅子家一排篱墙的小院里简单而整洁。她叔
叔和婶婶在院里挑拣土豆,自家有三个孩子,加上
梅子姐弟共有五个。
梅子父母死后,对这家人打击很大。去年又死
了两位老人欠下了债,日子过得捉襟见肘,为此梅
子的叔叔积郁成疾。
刘红线说明来意,梅子叔叔坐在院里痛哭:“
我实在是无能,把我家梅子逼得......”
梅子的婶婶把梅子抱在怀里,无奈的说道;“
孩子们愿意,我们都没有意见,只是现在给不了我
家梅子嫁妆......”
作为长辈,梅子婶婶没有提彩礼,她看了一眼
王有禄,话说的很明白:“都是穷人,不能因为我
们家穷,嫌弃我家梅子。”
王有禄怕刘红线说破他的家境,急忙回话:“
穷人是不会嫌弃穷人的。”
刘红线看着王有禄,心里在想,你应该说实话
呀,你已经不是穷人了。而王有禄一笑了之。
赵梅子上前扶起叔叔:“叔,就让梅子自己做
主,我已经长大了,以后不会有怨言。”
刘红线了解王有禄,知道这个远亲是走西口的
人,她看见梅子心意已定,也替梅子帮腔:“就让
梅子自己做主吧。”
赵梅子有自己的不得已,家里一贫如洗,爷爷
奶奶去世时,买棺材的钱还是借的。她又看了王有
禄一眼觉得还行。
她再次拿定主意,要把自己草草的嫁出去:“
叔,婶,我今日就跟这个人走了,省得你们操心,
也省得你们再借钱,为我操持婚事。”
王有禄看了看梅子,摇了一下头:“这样不行
,应该定个日子,我来娶你。”
刚开始梅子听果儿说,来相亲的是前峰山的坏
小子,可她从头到尾没有看出一点坏,言语之间也
不坏。她知道刘红线不愿做敌人窝的媒,就像说散
了山丹一样。
梅子仔细的看了看王有禄,把自己做了赌注:
“我今天睡一晚,万一明天起来变卦了,恐怕自己
就嫁不了,又得连累我叔。就现在跟你走,趁我的
心还热乎着。”
变卦?王有禄心想,不能变卦。你敢跟我走,
我就敢要你。你说现在就现在,我的心也热乎着,
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曾经幻想过我的女人,没想出
个模样来,今天遇上你感觉挺好,我的女人就应该
是你这样的。
“我家梅子能做得了自己的主,你带她走吧。
你如果对我侄女不好,也不用我操心,她自己会回
来的。”梅子的叔叔已经欠下很多债,他不能再借
钱了,一家人想到了同样的难处,这样做也是无奈
之举。
刘红线走过去牵起梅子的手,交到了王有禄手
里:“放心的去吧,姑娘大了迟早要嫁人。”
刘红线的话虽然没有说明白,但也是在暗示梅
子,这个人靠得住。
梅子一一道别,刘红线都辛酸的哭了。梅子走
后,刘红线告知梅子家人,这个穷小子,也是跟着
王仲明走过西口的人。而梅子的叔叔,又开始担心
梅子的将来,在敌人窝里能不能安然无恙......
梅子的弟弟一直在门缝里瞧,看见姐姐走了,
他跑出来追到坡底,握住姐姐的手哭道:“姐,你
要是过得不好,记得回来。”
“姐不会回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别
指望我再照顾你。你听着,如果有一天,姐死在前
峰山了,你也不许哭。”梅子挣脱了手,对弟弟说
了很残忍的话:“不许哭,自己把眼泪擦了。爹娘
去世的那一刻,你和我就是大人了,男子汉不能依
靠别人。过清明的时候,记得去爹娘坟前说一声,
我过得很好。”
“他还是个孩子。”王有禄看了看梅子,蹲下
来给梅子弟弟擦了眼泪:“回去吧,不要哭,过两
天我和你姐来看你。”
“他是男人,不能婆婆妈妈的。”梅子推了一
下弟弟说了声:“回去。”她又拽了一下王有禄说
道:“走吧,天快黑了。”
赵梅子虽然能管住弟弟,但她管不住自己,眼
泪长长的滚落到胸前,她急忙用双手捂住到脸上,
把头转了过去,紧走了几步,不让王有禄看见。
王有禄看着弟弟回去了,追上梅子问:“这样
跟着我去了前峰山,以后就不能反悔了。你会不会
后悔?”
梅子没有理会后悔与不后悔,心跳得乱了些。
她忽然停下脚步:“啊,忘了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还有......还有你的岁数。”
“现在才想起问这个。”王有禄笑了笑,答非
所问:“我今年五十岁。”
梅子扑哧的笑了一下:“五十岁就五十岁,我
也跟你走。”
......
王青山家厨屋里点着夜灯,正准备吃晚饭,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