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要给三喜安顿新家,众兄弟都来了。吴春
娇把给儿子做好的多余的两床新被褥给三喜打包好,
又准备了一些吃的,由王有禄等人提前拿到了沟门前
。
王青山这里还有三喜一半的份子钱,那年走西口
回来的时候,王仲明就因为段银山的种种恶行,三喜
的份子钱只给了一半。今天王青山把三喜的钱全部拿
出来,一并带上。
三喜要离开前峰山了,他伤心不已,和秀秀一起
跪下给伯父伯母磕了头。
王仲明不忍看,摆了一下手,伤心的闭上了眼:
“去吧,换一个环境,忘了过去,以后的日子很长,
你们好好过......”
三喜点了点头,嘱咐王金来领着秀秀先走。而他
自己又把秀秀被救出来时换下的衣服捆在一起,提在
手里,与王青山相跟着,心情沉重的回到了他出生的
段家小院。
王青山站在大门外等候,三喜回到段银山屋里,
把手里的衣服给扔到炕上,一句话都没说,将段银山
的领口揪住,扯到外边,摁到墙壁上。
“三,三,三......”段银山支支吾吾,嘴唇
都在发抖,三了一会,还是三。
三喜又把段金山,还有大喜二喜,一个个都揪出
来,摁到一块,然后背对着段家的人,做了最后的了
断:“你们听好了:从现在起,我不姓段,我随我娘
姓陈,过去的恩怨,就此了断。日后相见,我视尔等
作仇人。你们如果不想挨打,看见我就躲的远些,最
好,死生不复相见。”
有王青山在外面站着,段家的人怕挨打,都不敢
造次,颤颤抖抖的,连呼吸都是屏着气。
三喜没有回头看,走到大门口,推了一掌,院墙
上的砖掉下来,他停了停,用脚后跟把一块砖倒踢在
自己住过的窗户上,和王青山扬长而去。
一直是唯唯诺诺的三喜,今天忽然硬气了一回。
段银山接受不了失去儿子的事实,他坐在地上拍一下
打一下,再次把哀哀痛痛的心情,迁怒到亡妻身上:
“宝凤呀宝凤,你好恨啊,死了都跟我不是一条心,
托个梦也要坑我。为何不能早点告诉我,三喜是我儿
子......”
若说痛,三喜的心痛到了极限,从小到大,他在
这个家庭里,卑微的像一粒尘埃。虽然唯唯诺诺的,
但他毫无顾忌的,把段银山当做自己的父亲,不曾有
过丝毫的叛逆。今天被逼到这个份上,才如此的决绝
,走时,连自己穿过的衣服也都不屑一顾,一并扔下
。他眼里的泪,犹如一片汪洋,淹没在心头,与段银
山了断的一干二净。
紧挨着同安堂后院的徐家窑洞,布置成了三喜和
秀秀的新房。徐大龙和山丹从成医生口中得知三喜的
经历,都唏嘘不已。
三喜还是穿着王青山的旧衣服,秀秀穿的是荣花
的衣服。在成医生的客房里,做了一桌丰盛的宴席,
以示庆祝三喜和秀秀婚礼。虽然是喜宴,这顿饭没人
吃的开心。
王青山等人不忍看三喜伤心欲绝的样子,吃了饭
收拾完毕,早早的回了前峰山。走时,每人给三喜留
了十块银元。
成医生作为唯一的长辈,牵起三喜和秀秀的手,
送回到新房:“好好过,这里没人打扰你们。有需要
的,跟我说。”
三喜和秀秀从段家的地狱里被救出来,这几日三
喜一直住在王青山家里,而秀秀是和王有禄母亲住一
块。
此时,两个人单独相处,相拥相抱嚎啕大哭。无
言的痛哭,饱含着被段家人折磨到半死时的无奈,也
饱含着对王青山等亲如兄弟的深情......还有两颗
心憧憬的生死相依的未来。
三喜感念伯父当年的远见,给他留下一半的份子
钱,足以能支撑两个人暂时的生活开销。
次日,徐大龙和山丹早早的做好饭,又提着食盒
来到同安堂,和三喜秀秀以及成医生一起吃了一顿饭
。
吃饭的时候,三喜把自己从小到大的遭遇,以及
母亲被逼寻死的事,从头到尾的跟徐大龙和成医生说
了一遍。曾经的卑微与无奈,一步一步走过来,让人
扼腕叹了三回......
三喜和秀秀把自己的小家重新布置了一番,然后
相跟着去街上的铺子里买了几身替换的衣裳,感谢了
徐大龙的相助。未来的路,不知坎坷几重,还需要风
雨兼程。
生活不会因为谁过得痛苦而停步不前,前峰山的
太阳照常升起。最不开心的是王金来,这两天,荣花
又无事生非了。
到了晚上,荣花盛了半碗水,倒了些醋,放了些
辣面,酸汤辣水准备好。又拿了三根筷子,已在碗上
敲了好几遍了说道:“我这两天真的不舒服,一阵一
阵的,忽冷又忽热,就是跟上鬼了。哥哥给我送一下
鬼,就这么难吗?”
王金来从伯父家拿了一本《水经注》,在灯光下
正读的津津有味,被荣花唠叨的没办法了,随口问了
一句:“你咋就知道酸汤辣水能驱鬼?”
“村里老一辈人都是这样送鬼的。”
“管用吗?”
“管用。”
“既然管用,这一碗酸汤辣水你喝了,看能不能
把鬼驱走。”王金来说罢,放下书本,冷笑了几声,
来到了王青山这里。
王青山挑亮了灯光笑道:“你看看王有禄,看看
乔大满,至从新婚之后,除了篝火台能见一面,我连
他们的影子也看不到。偏你,天天来我家,荣花拴不
住你的心,你也不能打扰我。”
王金来坐下,很无奈:“等你和玲子成了家,想
让我来,我还不会来呢......也不见你着急,该行
动了。”
“我着急了管用吗?这两天柏树林已经有木匠在
做工了。前峰山变成了敌人窝,明显的低人一等,我
踏踏实实的等着玲子来退婚。”
“你亲自去留仙镇看看,能争取的话,最好争取
一下。”
“不去,我连面都没见过,还不知道喜不喜欢,
不在乎。”
兄弟俩聊了很久,说了些关于娶亲的话题,又谈
到《水经注》,都说郦道元的文笔好。
王金来回去时,荣花还等着要送鬼。为此,两口
子又吵了起来。
“送个鬼,能把你累死?”
“死了心吧,我不会干那事。”
“我教你,端起这碗酸汤辣水,在我身上左转三
回,右转三回......”
“我教你识字的时候,你听了吗?送鬼的事,免
谈!”
荣花哭,王金来端起那碗酸汤辣水出去,连筷子
一并扔了,回来说道:“送了,消停吧。”
“你这是敷衍鬼呢。”荣花伤心的哭了一会,只
好作罢。
......
王青山的未婚妻玲子,是王仲明夫妇于七年前,
去留仙镇购买瓷器的时候,定下的亲事。
玲子的父亲,就是前面提到过的周端阳。他家是
烧瓷的,有一儿一女,女儿年长叫周云玲,儿子年幼
叫周云海。
周端阳特别喜欢女儿,亲的跟宝贝似的。因自幼
乖巧玲珑,就喊成了玲子。她小王青山两岁,今年二
十一。
王仲明走西口多年,出去时带的都是周端阳家的
瓷器。买卖上的往来,两家一直相处融洽。
玲子从小就认得王仲明,每次来时,她都要端茶
倒水,把客人招待的妥妥帖帖。后来,两家关系处的
更好了,玲子就称呼王仲明为王伯伯。
周端阳有时给城里送瓷器,常常会住到沟门前的
客栈里。关系升温之后,王仲明在家的时候,把周端
阳直接留宿在家里。王青山称其一声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