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青山追根问底的原因,也是因为对成医生的关
心。王仲明多次说过,等成医生老了,要接来前峰山
让他照应。如今有了徐大龙,王仲明又对儿子说成医
生的将来,应该由徐大龙和山丹照应。
趁今天有机会,王青山把父亲的想法说出来,又
道:“我能看得出来,你们俩是可以照应成伯伯的将
来,我很放心。”
徐大龙知道了情况,剖心剖肺的对王青山说出了
真相:“我娘和成伯伯就要举行婚礼的时候,我家老
貔貅花十块银子雇了一个女人,来同安堂里把我娘气
走。随后老貔貅在路上等到我娘,给下了迷药,所以
就在一起了。后来,我娘知道真相的时候正是临产的
时候,她来同安堂说明原由,我就在这里出生了。你
爹正好赶上,帮了许多忙。”
王青山感叹:“原来如此,也难怪成伯伯这一生
为情所困......”
徐大龙反问道:“我娘的事,还是舅舅跟我们说
的,你不问你爹反而问我,这是何故?”
王青山道:“我爹不愿提往事,我问过成伯伯,
他也不愿提,大概都是怕伤心。我也是最近才知道,
你小小年纪居然是我爹的故人,不曾想你和我爹还有
这样的缘分。”
徐大龙道:“所以,与舅舅第一次相见的时候,
他就说让我们常来同安堂走动,也是为了能照应成伯
伯。”
今天知道了王仲明的良苦用心,山丹告诉王青山
:“你放心吧,成伯伯跟我们能相处得来,以后我和
大龙会照应他。”
玲子一直静静的听着,听完了拿起炕桌上的照片
,指了指徐大龙问山丹:“这个跟他很像。”
山丹笑道:“是他娘。”
莜面搓好了,王青山蒸到锅里,徐大龙调好了凉
菜,去药铺把成医生叫回来。
成医生回来看见玲子陌生问道:“这是谁?”
王青山笑了笑回答:“是云海,我爹的干儿子,
成伯伯信不信?”
成医生不苟言笑,徐大龙和王青山把饭端上来落
座之后,徐大龙说道:“我家的事,你问了那么多,
你家的事我能问吗?”
王青山道:“能啊,你问。”
徐大龙问道:“你爹的干儿子会是姑娘?”
“姑娘?”成医生仔细看了看问道:“你是玲子
吗?”
玲子点头笑道:“是,成伯伯好。”
成医生复问:“啥时候举行婚礼?”
王青山回答:“已经成婚了。”
成医生听说成婚一下就恼了:“你爹怎么能这样
?连我也不通知,太不够意思了。”
王青山解释:“因为前峰山不安全,没有举办婚
礼,玲子的身份还是云海,成伯伯见谅。”
“我就知道这世上没有这么漂亮的小伙子,果不
其然。”徐大龙瞭眼看见云海眉清目秀的样子,和山
丹差不多,他就断定是位姑娘。
山丹将自己的手和玲子的手合在一起,都是纤细
的小手,她们一抿而笑如桃之夭夭。
王青山问山丹:“你和徐大龙圆房了吗?”
山丹不语,徐大龙笑道:“她心里有前峰山,让
我......等得好苦。”
成医生总以为徐大龙和山丹已经住一起了,今天
才知道还没有圆房。他给山丹碗里舀了一勺冬瓜羊肉
汤说道:“青春很短,眨眼就没了,不要冷冷清清的
过。”
山丹想起了往事,哽咽道:“我欠下他们的救命
之恩还不了。”
王青山用筷子在山丹碗上敲了敲:“吃饭的时候
不要哭,我都说过了,没人要你还。再说了救命之恩
你也没法还,欠下就欠下了,以后不要提。”
山丹:“我知道你们不用还。”
王青山:“那你还担心什么?我都不敢想你的事
,那日在山圈里看见你等死的样子,我心疼过。这个
救命之恩你还不了,我哥他从来没想过要你还,他不
记恨你,我也不会记恨你。”
山丹又道:“不只是这个,还有他母亲的情义。
金来哥和他母亲到李子沟看过我,给了一篮子鸡蛋和
十块银元。长辈的好,我不能无视,我想把那个银子
还回去。”
徐大龙问王青山:“这个问题我和山丹商量过,
现在把银子还回去显得俗气,不还又说不过去。你给
出个主意,如何是好?”
王青山提醒道:“这种情况不能还银子,过两天
来前峰山走动走动,拿点普通的礼物意思一下就够了
。”
这顿饭还没有吃完,大家正在拉家常的时候,药
铺的小徒忽然慌慌张张跑回来说道:“外面来了两个
日本人,说要看病。”
成医生放下碗筷来到药铺,见有两个年龄差不多
在四五十岁的男子,从着装上看明显与中国人不同。
他坐下后问道:“是两位要看病吗?”
“是我要看,感染了一点风寒。”其中一个日本
人回答,说的是中国话,很自然。
成医生给日本人切完脉开处方的时候,王青山和
徐大龙出来,拿着几包药材放到柜上,他们没有说话
,看了一眼两个日本人,光鲜亮丽的外表,看不出侵
略者的狼子野心。但王青山在太原沦陷的时候,看见
了战争的场面。
王青山想起了相里长的话,日本的军队里有许多
中国通,提前在中国的各个地方活动,为他们的侵略
做准备。他今天遇见的日本人不带翻译,想必要在前
峰山建碉子作为据点,也是这些人的预谋。
小小的前峰山挡不住日本人,王青山嘴角掠过一
丝不安的笑容,往回走时,看见三喜挑着一担干柴回
来。
兄弟俩见面打了一声招呼回去,徐家杂草丛生的
后院,已经打扫的干干净净。
三喜放下担子道:“青山哥,我前天在街上看见
日本人了,中国话说的很地道。我担心......”
秀秀听见三喜回来了,开门看见王青山招呼道:
“青山哥来了,赶紧屋里坐,正好饭熟了回来吃饭。
”
王青山道:“刚才在成伯伯家吃过了。”
回到屋里嘘寒问暖罢,他们又提到了日本人。王
青山摆了一下头:“外面药铺里来了两个日本人,正
在看病。他们腰里有枪,而我们只有弹弓。他们背后
的势力,不是我们能抗衡的。”
三喜不再像以前那样唯唯诺诺,显得成熟了很多
:“说的也是,只管眼下吧。我要把今年冬天的吃的
喝的先准备好,还有一冬天用的生火柴先备足。然后
再找个事做,总之,养家糊口是首要。”
“你在这里还能适应吗?”王青山问:“段银山
到处打听你的消息,像是后悔了,还寻过死,你要不
要回去看看?”
听到段银山,三喜忽然恼了:“不要提他,当年
逼死了我娘,也没见他后悔过,从小到大我包容了那
么多,他是怎么对我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三喜跟段银山已经断的一彻到底,他和秀秀吃饭
的时候对王青山抱怨道:“成伯伯不肯跟我们一块吃
饭,你来了也不跟我们一块吃,从小的交情不至于凉
薄吧?”
“成伯伯不用理,他跟徐大龙亲的像父子。你们
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王青山道:“我们兄弟
之间没有凉薄,冬至前要捕猎过年的野味,你得回去
一趟。”
“到时候我肯定回去。”三喜的心情还是不大好
,虽然远离了前峰山,但他的一生,估计不会从段银
山的阴影里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