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03前往雍州(2 / 2)明末,民女逃灾录首页

对于朝廷和地方官府来说,似乎在如此严峻的形势下找到了平衡点,全部都默契的无动于衷。

严冬的降临如同铁石心肠的判官,无情地加重了灾民的悲苦。

天空中的雪花纷飞,本应是祥瑞美景,如今却映照出人间疾苦,每一片轻盈的雪花似乎都在诉说着灾民们摇摇欲坠的生活和即将凋零的命运。

寒冷的北风吹过,带来的是刺骨的寒意和空荡荡的灶膛。

人们围坐在破败不堪的屋舍内,既无取暖的薪柴,又无果腹的粮食,甚至连蔽体的衣物也成了奢侈的愿望。

在这个冰冷的冬季,饥饿与寒冷交织成了一首无声的挽歌,每一户人家都是这首歌里的一段悲伤旋律。

此刻的灾情已到燃眉之急的地步,每一秒的拖延都可能意味着更多生命的消逝。李傲雪目睹此景,心中悲愤难抑。

“孩子,你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可我们不能在这里等死!”

“哎。。”

老人家的声音在破旧的屋檐下回荡,宛如秋叶落地,承载着岁月的沉重与辛酸。

他浑浊的眼眸中闪烁着回忆的泪光,:

“我那年不过九岁,父亲骤然离世,家里顿时失去了顶梁柱,就在变得好得起来的时候,这场天灾又到来了,一夜之间,我们全家人从平静的生活坠入了无底深渊。

我的家境之困苦,言语实难尽述,饥寒交迫,人心惶惶,我们孤儿寡母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显得格外无助。

周围的权贵家族视我们如蝼蚁,任意欺凌侮辱,那种孤立无援的绝望感犹如冰冷的铁链,紧紧锁住了我们家人对未来的期盼。

如今的这个灾荒年景,饥饿像瘟疫般蔓延,村民们一个个饿得皮包骨,我声嘶力竭地向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呼吁,希望能够得到援助,可是我的声音如同沙漠中的微风,虽竭力挣扎却终究无法改变残酷的现实。

我一次次挺直腰杆,向天呐喊,可回应的只有无声的冷漠和无情的灾难。‘我们完了,我们完了’——。”

听着老人的讲述,李傲雪心中五味杂陈,她深感生活的艰辛与人性的冷暖,同时也更加坚定了自己要通过努力改变命运的决心。

老人家满脸沟壑纵横,眼神中充满了对李傲雪深切的关怀和恳切的期待。

他的手紧紧握住了李傲雪的手腕,那双曾经历经沧桑而如今布满皱纹的手传递出一股坚韧的力量。

“孩子啊,我已经老朽,腿脚不再听使唤,这把老骨头怕是扛不住更多的磨难了。”

他的声音低沉且充满疲惫,却透着坚定:

“但我看你,正像是初升的朝阳,有着无限的可能和生机。这个地方已经走到末路,再待下去只会一同沉沦。”

他停顿了一下,眼中闪烁着决绝:

“你必须要离开这里,不管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都要坚持走下去,找寻那片能够生存的土地,那片能够让你们这一代人重新站起来的土地。

记住,生命的意义在于不断向前,而不是困守在注定消亡的地方。”

此刻,李傲雪感受到了老人家话语中的厚重与期望,内心深处被激起了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望和探索未知世界的决心,然后用力的点点头。

她明白,这是老人用毕生的经历换来的忠告,也是对她未来人生的一份无比珍贵的指引。

老人家坐在破旧的门槛上,满头白发在微弱的油灯光下显得格外苍白,脸上的皱纹犹如岁月刻画的地图,每一道都藏着生活的艰辛和无奈。

他紧握着手中磨损严重的烟斗,双眼泛红,情绪激动地向李傲雪继续倾诉着心中的苦楚:

“县城里那些达官显贵,他们喂养马匹的饲料,都是精选的谷物和草料,营养丰富得比我们每天省吃俭用才能填饱肚子的东西还要好上百倍。”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无尽的悲凉:

“为什么同样是生命,在他们眼里,牲畜尚且值得如此珍视,而我们这些普通百姓却只能挣扎在温饱线上?”

老人家的眼泪滑落脸颊,滴滴落在青石板路上,砸出了无声的控诉:

“如果他们能稍微弯下腰来看看我们,稍微伸出援手帮帮我们,这个世界对我们来说,是不是就会多一分温暖,少一分冰冷呢?”

老人家的声音沉重又激愤,仿佛那段不堪回首的历史就在昨日。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哀痛和不平,喃喃开口:

“那些县里的老爷们,本该是我们指望的救星,但他们竟把本应用于赈济灾民的救济粮当作商品买卖,从中牟取暴利,良心何在啊!”

他接着回忆道:

“那些来自远方的大城市,比如长安、郑州、太原的商贾,还有那些盘踞在朝廷内部的官僚、甚至军队中的军官们,他们嗅到了商机,一个个像秃鹫般扑向这块贫瘠的土地。

他们联手当地的地主,趁着饥荒,用极低的价格,近乎掠夺的方式收购我们手中世代相传的田产。

一边是土地在迅速集中到那些人手中,另一边则是无数家庭失去赖以生存的基础,这惨状就如同饥饿的程度一样,愈演愈烈!”

老人家满面沧桑,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对过往苦难岁月的控诉与感慨:

“我们这些普通百姓就像是风中飘摇的稻草,完全受制于那些只顾私欲、不恤民生的官吏和地主。

他们手中的权力成了压榨我们的重锤,而我们的生存权、尊严乃至生命,全然掌握在他们的手掌之中。

他们眼中没有看到我们的疾苦,没有听到我们的哀嚎,仿佛我们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可供他们随意摆布的物件。唉,谁来看看我们呐!”

老人家深邃的目光望向远方,讲述道:

“那些坐拥高位、手握重权的大人们,一纸令下,便能定夺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的祸福安危。

可他们就是不愿意正眼看看我们,若是天下皆如此,那么每逢大旱洪涝、饥馑战乱,我们这帮流离失所的灾民,又能逃往何方寻求生路呢?

彼时的世界,土地贫瘠,人心冷漠,纵有千里沃野,却无一处可以安心扎根的净土。。”

李傲雪的眼眸泛着晶莹的泪光,她紧握住手中破旧的包袱,嗓音颤抖,却坚定地对面前这位饱经风霜的老人说:

“老人家,不要再说了,让我带着您一起走吧,咱们一同逃荒,寻找新的生机。”

然而,老人却摇了摇头,脸庞刻满了岁月的痕迹,他望向四周满目疮痍的土地,那里堆砌起一座座新坟,仿佛诉说着无数沉重的故事:

“姑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老人的声音低沉而平静:

“但这里处处是我亲人们的归宿,每一个坟包下都埋藏着我的骨肉至亲。我老了,走不动了,也舍不下他们。

我愿意守在这里,陪伴着他们的灵魂,直至生命的最后一息。这大概就是我能为他们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这一幕深深触动了李傲雪的心弦。

她明白,对于这个历经沧桑的老人而言,家园的破碎与亲人的逝去已成了他无法割舍的情结。

而自己能做的,或许就是在继续前行的路上,带上这份沉重的记忆,为更多的人找寻未来的希望。

夜色深沉,寒风如刀,这一晚,李傲雪只身躺在冰冷的路旁,勉强合上疲惫的双眸,试图在料峭的寒夜里找寻片刻的安宁。

然而,凌晨时分的严寒还是无情地侵入她的梦境,让她在瑟瑟发抖中惊醒过来。

抬头望去,那位苍老的身影依旧矗立在不远处,他的目光凝视着远方,手中的烟斗闪烁着微弱而温暖的火光,似乎成为这暗夜中唯一的慰藉。

李傲雪裹紧身上薄薄的衣物,声音中带着关切与感激,低声问道:

“老人家,您难道不困吗?这样熬夜,身体怎么受得了?”

尽管气温极低,话语中仍流露出浓浓的暖意。

老人家回过头来,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庞在烟雾中显得更加模糊而深邃,他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却又坚决:

“丫头,我没事的。你安心睡吧,有我在呢。这夜晚啊,狼多得很,若是没有人在旁边守着,恐怕一不小心就会出事。

你就放心休息吧,我会一直看着,保证你明早能安然醒来。”

这句话如同一盏孤灯,在漆黑寒冷的夜晚里为李傲雪照亮了安心入睡的道路。

第二天破晓时分,晨曦的第一缕阳光穿透薄雾,洒落在熟睡的老人身上,他因整夜守护而疲倦不堪,此刻正倚靠在树下进入了短暂的小憩。

李傲雪在这宁静的清晨缓缓睁开双眼,感受到身边的安宁与温暖,心中充满了对这位陌生老人的感激之情。

她轻手轻脚起身,生怕惊扰到这份难得的宁静。

她低头默默向老人深深鞠了一躬,这一躬包含了千言万语的谢意与敬重。

随后,她背起行囊,踏上那条坎坷未知的旅途。

**

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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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傲雪沿着蜿蜒曲折的小径前行,周围的景象让人心头沉重——所见之处,尽是一片荒凉。

视线范围内处处可见隆起的土包,那些都是岁月沉淀下的墓碑,每一座坟茔都似乎诉说着一段被遗忘的故事。

四周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寂静,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悼念这些已逝的生命。

李傲雪深吸一口气,继续前行。

天空湛蓝如洗,烈日高悬,无一丝风掠过这片凄凉之地。

阳光毫无遮挡地照耀在道路两侧成排的麦秸垛上,金黄的秸秆在热力下散发出阵阵暖意,与周围饿殍遍野的惨淡形成鲜明对比。

一位身体残缺的中年人坐在麦秸垛旁,尽管他双目失明、听力丧失,口齿不清且面颊挂着浑浊的鼻涕水,却仍能从脸上挤出一抹笑容。

李傲雪此时恰巧路过。

他乐呵呵地向着李傲雪挥舞着独臂,仿佛在召唤久别的亲人。

李傲雪心生怜悯,迈步上前,蹲在中年人身边,与中年人沟通。

李傲雪得知中年人耳朵有点背,于是尽量放慢语速、加大音量,尝试着与这位无法正常沟通的中年人交流。

经过一番艰难的努力,李傲雪终于揣摩出了中年人含糊其辞的话语背后隐藏的意思。

原来,这位中年人,在极度孤独和混乱之中,错把眼前的李傲雪当作了自己失散的女儿。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亲情错觉,李傲雪内心五味杂陈,但她决定暂时扮演起“女儿”的角色,给予这位独臂中年人一些安慰与陪伴。

李傲雪屈膝半跪在中年人身旁的麦秸垛边,一边努力让自己的话语清晰可闻,一边仔细倾听中年人含混而断续的叙述。

中年人叫郭大才,在之前的逃荒中失去了所有至亲-妻子、母亲以及三个尚未成年的孩子。

他们的身影都在路途的艰辛中消失不见,只剩下这位独臂的中年人再次回到了在这片寂寥的土地上。

然而,令人动容的是,尽管中年人承受了如此沉重的人生打击,他的眼神中依然闪烁着乐观与坚韧的光芒。

他乐呵呵的样子,像一缕破晓时分的阳光穿透阴霾,给人带来希望。

李傲雪留意到,就在麦秸垛的背后,中年人重新搭建并用心经营的新炉灶,虽简陋却整洁有序,烟火气正浓。

这新炉灶的存在,无疑是中年人对生活抱持积极态度的有力证据,即使世界变得残破不堪,他仍然坚持生活,怀揣着对美好未来的期待与憧憬。

**

尽管中年人的口齿有些漏风,言语间夹杂着模糊不清的音节,但李傲雪并未因此表现出丝毫的不耐烦。

她专注地侧耳倾听。

中年人的话语虽然生硬且断断续续,每一个字句却如同岁月磨砺过的石子,沉淀着无尽的沧桑与悲欢。

他讲述着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关于之前在大逃荒中的艰难跋涉,关于失去亲人的心如刀绞,

李傲雪聆听着这些不久前发生的故事,心中油然生出对中年人无比的敬意与同情。

中年人此前刚踏上远行之路,家中突传噩耗,老母亲卧病在床,病情日渐沉重。

迫于生活困苦,医药费捉襟见肘,无奈之下,他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卖掉家中最小的女儿换取治疗母亲的救命钱。

这不仅是一个家庭伦理的严峻考验,更是贫寒生活逼迫下的残酷选择。

然而,这一举动却引发了家中更大的风暴。

妻子对于丈夫的决定坚决反对,不仅仅是因为心疼幼女,难以割舍骨肉亲情,更深层次的原因在于她与婆婆之间长久以来积累的矛盾冲突。

妻子对婆婆的积怨源于日常生活中的种种摩擦与误解,她内心深处无法接受为了救治婆婆而牺牲自己的孩子,这让原本贫困的家庭矛盾进一步激化,最终演变成一场激烈的争执与冲突。

。老母亲尽管忍痛卖掉了小女儿,但筹集来的药资并未能挽留住她的生命,她在举步维艰的黄河岸边凄凉离世,草草地被安葬在一个简陋的土窑之中。

这份沉痛的打击还未消散,一家人继续前行至繁华的南阳城时,又遭受了更大的不幸:

他们的大女儿感染了天花,在一家破落的院子里因医治无效而溘然长逝。

来到险峻的潼关,命运再次显现其残酷的一面,他和小儿子在山路上失足坠落,离开了人世。

而中年人也不小心摔断了一条胳膊。

生活的苦难不断叠加,直至无法承受。

中年人的妻子面对无尽的困厄和悲痛,终于不堪重负,选择了离开,跟随一个陕西人逃离了这种看不到尽头的苦日子,进了潼关里。

留下中年人在关外独自面对满目疮痍的生活。

中年人在原地站了三天,无奈的又往回走去。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

此刻,这位饱受摧残的中年人,身边已再无亲人陪伴,所有的子女都先他而去,妻子也离他而去,他茕茕孑立,成为了世间最为孤独的存在。

在那座象征着乡间记忆与艰难岁月的麦秸垛前,中年人面容憔悴,眼神空洞而绝望。

他一边述说着自己的遭遇,一边用力擦拭着纵横交织的泪水,仿佛试图擦去这一生的苦涩。

他的双手摊开,苍凉与失落的开口:

“我一路颠沛流离,背井离乡,到底是为了什么?当初逃荒,就是为了能让家里人有口饭吃,有个活下去的机会。

可谁能想到,逃啊逃的,最后只剩下了我孤身一人。

如今,我还有必要继续逃荒吗?如果早知道会落得这样的结局,倒不如那时我们一家人守在一起,同甘共苦,哪怕共同面对生死,也好过现在一个个远离,尸骨四散。”

中年人的这番哀诉犹如秋风中的落叶,飘摇在无尽的悲凉之中,让听者无不为之动容,感叹世事无常,人生如梦。

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时代,李傲雪正身陷于乱世的漩涡之中。

中年人拉住她的衣袖,眼中满是忧虑与悲悯,低声告诫道:

“孩子啊,听我一句劝,万万不可前往潼关。那里的守将是出了名的铁石心肠,对我们这些因战乱而流离失所的灾民没有半点怜悯之心。

他们声称为了防止敌军混入,但实则对待我们如同草芥,遇见便无情斩杀,绝不留情。若你执意前去,恐有性命之忧。”

李傲雪听闻此言,秀眉紧蹙,内心波澜起伏。

然而,她知道前方荆棘密布,但也明白,只有闯过了层层的难关,才能让自己到达心中的净土。

于是,她深深地看了中年人一眼,感激他的善意提醒,继而坚定了前行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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