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世间,不过是一场闹剧接着一场闹剧而已,你我皆是别人戏剧中的一个角色,可能同时扮演着许多角色,又何必那么在意呢?反正到了最后收场的时候,不过是一地破碎而已,无你无我,什么都没有!——《人间闹剧.第七话》
而马总兵大军的到来,自然就被村正安排得每日探查消息的人探知传回了村里,
这时,柳二哥一行大小头目正在与村正夸耀自己如何如何的有本事时,突然有人回禀村正有要事禀告。
柳二哥刚讲到了兴头被打断,颇为不悦的说道:“有我兄弟在,还有何等事是要事!”
村正只得陪着笑脸道:“有二哥在自然放心,不过且听上一听!”
柳二哥道:“好吧!”
村正随即把打探之人叫了进来问道:“有什么事啊!”
打探之人道:“村正,朝廷派大军前来打我们来了!”
“什么?!!!”
柳二哥这帮人皆惊了。
随即打探之人讲道:“据我打听,朝廷此次派马总兵统兵,不但是州中的官军,而且还请了三位奇人前来!”
柳二哥忙道:“哪三位奇人?”
打探之人道:“一位是王六郎、张巧姐的后代王千总,可谓是将门之后,另外一位是州中名流李候补,还有活神仙张道爷!”
“啊!”
众人闻声一看,只见柳二哥从凳子上跌落下来,三丈和尚和笑诸葛也是面如土灰,毫无人色。
村正急忙上前将柳二哥扶起来道:“二哥,怎么了?”
柳二哥挤出几丝笑容道:“没事,没事,不小心跌落了!”
村正道:“昂!二哥还请小心,不过此三人是何人啊!”
这笑诸葛便一一将王千总、李候补以及张道爷的来历讲与众人听,众人听了皆沉默不语,
半晌之后,村正叹息道:
“幸亏,村子有柳二哥及众位兄弟,不然必然是难逃他们的刀下啊!”
柳二哥、三丈和尚和笑诸葛齐齐疑惑道:“我们?……”
然后立刻反应过来道:“是啊,是啊,有我们在,他们必然不在话下,村正尽管放心就好!”
村正道:“有诸位兄弟在,没有不放心的!”
这时柳二哥道:
“虽然我兄弟拿下他们不在话下,但是毕竟有个万全保底之策才是最稳妥的!”
村正言:“正是,正是,不知二哥有何良策?”
柳二哥道:“村正应该听说过火牛阵!”
村正言:“这是自然,评书里曾有许多以火牛阵破敌的英雄好汉!”
柳二哥道:“我祖上曾传下一部天书,名叫做火牛阵法,此阵法不同于普通的火牛阵,此阵法能请得火德星君驾前的三千火甲兵前来助阵,可谓是厉害无比,只是阵法虽好,但是布阵之物较为难得……”
村正听了道:“二哥,但说无妨,不管是何物,我都要搞来!”
柳二哥道:“先需要三千头黄牛,必须肥壮,体力耐力要佳!”
村正想了想一跺脚道:“只要花钱,这是能采办到的!”
柳二哥道:“这最重要的一个法门便是要看众人的心诚不诚!”
村正忙问:“如何才算心诚?”
柳二哥道:“需要众人将自己所有的财物装入袋中,供奉于火德星君面前七天七夜,然后方显心诚!”
村正不由得有一丝疑虑道:“这……”
笑诸葛道:“无妨,无妨,想是这王千总、李候补和张道爷也不是我兄弟们的对手,我大哥只不过万事都求个万全而已,不过万一有一丁点差池,哪怕一丁点,到时候别说钱财,恐怕,性命都没有了……”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道:“是啊,是啊,命都没有了,钱财还有什么用……”
村正在身边这群人的言语中,最后一跺脚道:“罢了,钱没了,有这黑麦生意,还可以再赚,命没有了,一切都没有了!”
说着扭头便道:“二哥,这件事我应了!”
柳二哥道:“好!兄弟们喝酒喝酒!”
而村民们听说要供奉自己的所有钱财,纷纷找到村正围起来问一个说法。
村正最后叹息道:
“诸位,这柳二哥他们来到咱们的村子,分黑麦生意的成,不但白吃白喝,还要住最好的,吃最好的,穿最好的,时不时的把村子里的清白姑娘给玷污了,
如今用他们的时候到了,我们若是不答应,他们以这个为借口到时候不出力,我们岂不是白白的付出了这许多?
况且他们答应供奉完就会原物返回,我想他们定然不会为了眼前的这些利益放弃长远的利益,况且我们这么多人看着,还怕这钱财跑了不成!”
众人听了,叹息一声,也就只能默默地点了点头。
而马总兵在县城中休养了一个多月之后,才渐渐得开始准备他的剿匪大业,这一日,他把相关人等聚集到一起,算是商量一下如何进剿。
这些人不但有王千总、李候补、张道爷以及军中的大小将官,也有县令、师爷等地方上的大小官吏。
马总兵看了看众人道:
“中丞大人下了钧令,要我等务必此次将该巨寇犁庭扫穴,如今大军已经修整一段时间,士气旺盛,且我军兵精粮足,又有三位高人,必定能以雷霆之势扫灭此巨寇。
如今将大家聚集起来,就是要商讨一个进剿的对策,
各位有何良策,可一一献来!”
军中各个将官都听闻这黑麦生意是颇为赚钱,纷纷向马总兵讨要军令,要做这先锋去打头阵,所有人都想,一伙农民而已,能有什么本事,谁去得早,谁便能抢到最多的金银,到时候留够孝敬上峰的,剩下的全是自己的,倘若这次做好了,怕是下半生的钱财都能一次性赚到。
马总兵看了颇为高兴,不住得点头道:“好、好、好、莫要争,莫要争,大家都有机会……”
这时王千总站起拱手道:
“我王家的名声这么多年,岂是浪得虚名,末将愿意做这先锋官,管就这伙巨寇,听闻到末将的名声,就前来请降,到时候,可兵不血刃完成此功!”
马总兵高兴的道:
“我朝王家将名声流传已久,王千总出马,必然是可兵不血刃拿下此寇,此乃是古上将之遗风也。”
李候补这时起来道:“这岂能劳动王千总出马,我善于摆阵,不用精兵,我带我家家丁,摆下一阵,必然破敌。大人静候佳音即可。”
马总兵道:“好、好、好,李候补上通天文,下识地理,尤其精于阵法,若是出马,必然是手到擒来。”
这时,张道爷咳嗽了几声道:“诸位,这种小事何烦你们,我画符施展一法术,让我弟子们前去,必然平定,何需费劳?”
马总兵道:“是啊,是啊,有活神仙在,哪里还需要我们!”
马总兵正在为派谁去当这个先锋发愁时,县令起身道:
“总兵,大人,事情怕不是那么简单!”
马总兵抬头问:“难道还有什么其他……”
县令道:“据我下面的回报,他们请来了柳二哥!”
马总兵疑惑道:“柳二哥?是谁?”
县令道:“这柳二哥乃是有名的巨寇,据说是柳爷的后代,善于使用一把宝刀,传说他乃得祖上真传,其武艺不差于当年的柳爷。”
众人大惊。
县令对师爷讲:“把那个打听到消息的人叫进来。”
师爷下去一会领回一个年轻人,约是十五六岁,让他跪下给马总兵磕头。
县令道:“这些消息便是此人打探到的。”
马总兵颇有威严道:“我问你且回话。”
那人道:“是,大老爷!”
马总兵问:“这请来柳二哥之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那人道:“千真万确,小人是做这游村串巷说书的营生的,亲眼在那村子里见了柳二哥!”
马总兵忙问:“快说说柳二哥他们的情况。”
只见那人摆定身形说道:
“这柳二哥,活脱脱的与普通人不一般,就如同他祖上柳哥一样,身长九尺,面若重枣,唇若涂脂,卧蚕眉,丹凤眼,胸前五绺长髯,金盔金甲绿战袍,胯下赤兔马,手中青龙偃月刀,相貌堂堂,威风凛凛。
我曾亲眼所见,其千里之外取上将首级如同探囊取物一般。
而这柳二哥,还有两个结义兄弟,
其中一位叫做笑诸葛,他身高八尺,同字体格,面如冠玉,眉分八彩,目若朗星,鼻如玉柱,唇若丹朱,两耳有轮。头戴纶巾,身披鹤氅,飘飘然有神仙气概。
我也曾见他羽扇轻挥,摆下大阵,纵然是十万大军,也难以逃出。
另外一位叫做三丈和尚,他诚为如来佛子一般,只见他
凛凛威严多雅秀,佛衣可体如栽就。辉光艳艳满乾坤,结彩纷纷凝宇宙。
朗朗明珠上下排,层层金线穿前后。兜罗四面锦沿边,万样稀奇铺绮绣。
八宝妆花府纽丝,金环束领攀绒扣。佛天大小列高低,星象尊卑分左右。
玄奘法师大有缘,现前此物堪承受。浑如十八阿罗汉,赛过西方真觉秀。
赐杖叮当斗九环,毗卢帽映多丰厚。诚为佛子不虚传,胜似菩提无诈谬。
我也曾见他召唤三个厉害无比的徒弟,还有那天上的十八罗汉,四方菩萨,现了真身。
再说那手下的两千精兵,这两千精兵最大的也就二十四五岁,最小的十七八岁,个头一般高,都生得浓眉大眼,腆胸叠肚。头戴虎头盔,张口吞天,身上虎皮坎肩,勒着虎皮战裙,大红滚裤,虎皮战靴,每人手里一口双手带。刀长五尺,刀头二尺半,刀杆二尺半,在刀杆下面是一个大环子,环子上面两个小环子,上面拴着五色绸子,顺风飘动。
实实的是如同天兵天将一般!”
众人听了均默不作声,马总兵半晌问了一句:“你所见都是真的吗?”
那人道:“小人所见,千真万确,不敢作假!”
马总兵叹了口气道:
“下去领赏去吧!”
说着便被人带了下去,等拿到赏钱后,他想:我这有好多贯口还没讲哩,是不是我再重新讲一遍,把我没讲的那些贯口加上,能领更多的赏钱?
说着便要再进,岂知,门口的人几棍便把他打走,他一边走,一边骂:
“晦气,晦气,老子跟你们大人讲过贯口,拜了把子的兄弟,你们敢打我,等我兄弟出来我让我兄弟打死你们……”
守门的人笑道:“这疯子天天嘴里讲一些乱七八糟的,不知又蒙骗了谁……”
而堂内的马总兵看了看众人道:
“各位,谁去当这先锋,打这头阵……”
众人默然不语,向后退了一步,
他看向王千总,王千总尴尬得说:“前几日扭了腰,不曾好,好了再去,好了再去……”
马总兵道:“这伤筋动骨一百天,大军哪里等得起!”
说着便转头看向李候补,李候补故意躲过眼神,最后马总兵道:
“李候补,不如你打这头阵!”
李候补忙道:“大人,我乃一介文人,手无缚鸡之力,如何上得阵,我死不足惜,就怕误了国家大事,误了大事……”
马总兵叹了口气看向张道爷,还未等张道爷躲闪,马总兵便道:
“张神仙,刚才您不是说您……”
话还未完,张道爷便道:
“大人,这凡间之事,非我等方外之人能参与的,况我教内有戒律,禁杀生,禁杀生,去不得,去不得……”
马总兵叹息道:“这……,难道堂堂天朝大军,就选不出一个先锋吗?”
他再一看众人,皆默然不语,逐个问话,也是假装耳聋,问东答西。
最后无奈,马总兵道:“县令乃是一县之长,此次出征,让县令去做这个先锋,打这个头阵,至于这先锋部队嘛,就让县令率领本县内的衙役和更夫、巡防、漕丁等等,这县中之事务嘛,就让李候补暂时代劳。”
李候补听了之后,立刻跪下谢恩,而众人仿佛一下子开了耳窍,纷纷开始讨论,最后讨论来,讨论去,众人一致认为这个决定是最合理明智的。
县令脑子轰的一声,等反应过来忙起身想说些什么。
可是马总兵道:“若是县令不遵守命令,便要以通贼将他立刻砍掉!”
众人也异口同声说,若是县令不遵守命令,那便是谋反的大罪,要凌迟县令还要诛灭九族,于是,在万般无奈之下,县令不得不接下了这个先锋的差事。
而马总兵最后还下令,要求县令明日便先行出发,打探敌情。
会后,县令不得不立刻召集县内的衙役和更夫、巡防、漕丁等等,向大家讲述了马总兵的布置。
众人纷纷道:
“州中派大军前来,就是为了征讨剿匪,如今为何大军不动,反而让我等先行……”
“对啊,对啊,倘若我等能剿灭匪寇,还用他们前来?”
“如今,他们把县里闹得不成样子,反而要让我们前去送命?”
等等……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是好不气愤。
县令一脸的无奈却又痛苦道:
“事到如今,如之奈何?”
众人皆不言语了。
县令又道:“如今整个县里,就让我等位卑言轻,如今军令压了下来,我等又能如何?倘若不从,治我等个不从军令,又或者定我等个勾结匪寇,
无论是哪一个?
我们都逃不了一死,
如今之计,若是充当这先锋,倘若能侥幸得胜,还能逃的一命,
若是不幸战死,起码妻儿可以保全。”
众人皆不言语,县令又道:
“况且我等不一定就能败,都说兵不厌诈,我们可以在这行军之上去做手脚,先走远路,绕过这村子,到这村子后面几十里之处,在悄悄向这村子摸进。
万一这伙人不对背后做防备,我等一击得手,也未可知。
当然,这是我的个人意思,
众位兄弟若是愿意,我等一同成这大功,若是不愿,去留自便!”
众人听了一阵议论,有几个人悄悄的从人群向后退,看着要走,县令心知这必然是胆怯之人,意图逃得一时性命,原本也无妨,但是怕他们这一行为带动整个人群逃散。
急忙向师爷使了一个眼色,师爷带了几个县令的家丁,上去就将这几个人砍倒,剁下头来,扔到众人面前。
众人一时惊悚,皆高呼:“我等愿意誓死追随大人。”
县令满意得笑道:“我可提前说好了,这是大家自愿,不是我逼迫你们,到时候有事可别怨我!”
众人皆道:“我等皆自愿!”
县令高兴得道:“好好好,能得众兄弟死力,我等必然能击溃匪寇!”
而此时的村正正在睡梦中就被门外的人喊醒了,他迷迷糊糊地披了一件衣服开门骂道:
“大晚上的,你们这是催人命呢?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再说吗?……”
村正话还没完,只见张铁匠气喘嘘嘘道:
“村正,不好了,没了,都没了……”
村正没好气道:“什么没了,说清楚。”
而张铁匠就是急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村正瞥见张嫂子,便问道:“张嫂子,你伶牙俐齿,说说倒是怎么回事!”
张嫂子听见了,却是扑通一声坐到地上,一边大哭,一边用手拍地,一边叫喊道:“不活了,是不能活了,痛杀我心了,痛杀我心了……”
村正看了是一脸头大,他看向刑秀才道:“你是个读书人,说话有条理,讲讲到底是怎么了?”
刑秀才道:
“村正,柳二哥一伙人不见了!”
村正惊讶道:“不见了?”
刑秀才又补充道:“不光是人不见了,咱们好不容易买来的三千头黄牛也不见了。”
村正又一惊道:“这……那……唉!”
他顿时感觉不妙,但是好像又想不到到底是什么。
这时刑秀才继续补充道:“咱们在火德星君前供奉的那些金银们也都不见了。”
村正顿时一下子明白刚才感觉到的不妙是什么了,他伸手抓住刑秀才的衣领道:
“安排的那几个看着的人难道是吃干饭的不成?”
刑秀才叹息道:“这几个哥们现在醉得如同一滩烂泥一般!”
村正一把将刑秀才推到,指着众人骂道:“你们这伙废物,现在找我有什么用,还不赶紧散开去找找,看看柳二哥,呸,看看这伙王八蛋跑到哪里去了!”
众人听了慌忙四散开来去寻找。
可是寻了整整一夜,天微微发亮的时候,所有人回来都告诉村正,没有发现柳二哥这伙人的任何踪迹。
村正看着一群妇女在那里拍着地面哭骂着,心烦的正要发作时,突然一个气喘嘘嘘的从外面跑了进来,大喊道:“村正,不好了,不好了……”
村正心想,事情都到这个地步,还能不好到哪里去。
他看了看来人道:“说吧,现在就是再有什么事,也不会惊我半分了。”
说着端起茶杯,想要喝上一口茶,
只听来人道:“村正,小子去找柳二哥,呸呸呸,找那伙王八蛋的路上,碰到从城里出来的说书人,我问他为何今日这么早就能出城,他告诉我,半夜有大军出了城向这里而来,他便尾随着大军出了城。”
只听当啷一声,村正手中的茶杯掉到了地上,他仿佛没听到一般,大喊一声:“什么?”
来人又要重复一遍,
村正道:“讲最重要的。”
来人道:“大军半夜出了城向这里而来!”
村正听完仿佛骨头瞬间就没有了,一下子跌倒在椅子上,嘴角发歪,两眼翻白眼,口中吐白沫,浑身在抽搐。
众人一看,谁也不敢动,远远得躲着,
看了一会张铁匠道:“这也不是个事!我听说这种病把头发剃了会好,我且抓住他,你们将他的头发给剃了。”
说着上去一把将村正按住,其他人也一拥而上,张嫂子找了个剃头刀子,将村正的头发剃了个精光。
可是不但不见好,村正反而挣扎的更欢,将众人一一挣脱,
张嫂子道:“若是剃头不管用的话,那便是失心疯了,我常听说,打上一顿,他一吃痛,或许会好。”
众人此时谁也不是发了病的村正的敌手,只有张铁匠有两膀子力气,于是大家纷纷看向他,张铁匠无奈,只得上去给村正就是两巴掌,扇的村正眼冒金星,眼歪嘴斜的,不过好歹算是清醒了。
只见村正缓了缓声,咬牙切齿道:
“外人终究是靠不住,万事还得自己上,给我把村里的男女老少召集起来!”
不一会,村正站在村子的男女老少面前道:
“乡亲们,咱们做这黑麦生意,一不违法,二不犯罪,但是官府就是看咱们不顺眼,不但想要抢咱们得生意,还想要要咱们得命。
不得已,想着请绿林好汉护咱们周全,谁知却是一伙骗子,不但吃咱们的,喝咱们的,玩了咱们的女人,穿了咱们的衣,事到临头还卷了咱们的钱跑了。
官府要咱们的命,外人又靠不住,
如今只有咱们自己挺起腰杆,自己上,自己保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有人道:“可是我们祖祖辈辈除了会种地以外,其他什么都不会啊。”
其他人纷纷附和。
村正又讲道:
“众位,如今官府派杀咱们的人就在来的路上,从上一次的经历大家也看到了,不管咱们怎么办,他们都要杀咱,
反正都是死,
咱就死的像个人样,
咱掉了茅坑里,怎么也得溅他一身泥。
拿起手中的家伙跟他们拼了!”
下面有人道:
“可是我们这伙种地的,怎么能打得过当兵的呢!”
这时,张铁匠站出来道:“种地的咋了?”
那人道:“咱种地的,除了抡锄头,咱也不会……”
张铁匠道:“难道你就等死!”
那人道:“万一,军爷们这次和上次不一样呢?我就是个平头老百姓,能保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行,军爷们来了,让我跪,我就跪,咱万事顺着他,谅他也是人心肉长的,肯定不会为难咱,他要砍咱,咱脖子一伸,军爷一高兴,放了咱也说不定,即使不放咱,只要脖子伸得好,军爷刀快,眼一闭,死也就是那么一下,咱也不痛苦。
何苦拿着鸡蛋撞石头呢?”
张铁匠道:
“你既然愿意跪着等死,我还能说啥,我两膀子的力气不能白长,死也得站着死,前些日子咱也学那柳二……呸呸呸,那王八蛋,打了一口大刀,虽然不会使,我也得拿着上去砍两个人,一个够本,两个是赚。”
刑秀才这时站出来说:“你们平时都说我是女人,今天我也做回爷们,我死也得像个男人死,下辈子做个堂堂正正的男人,再也不受你们的笑话。”
村正道:
“好好好,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在村子等着肯定是死,不如他娘的,咱们迎着他们,痛痛快快的跟他们打一场。死也死个痛快。”
人群之中有年轻的、胆子大的、无家无业的纷纷叫好,都喊着:“我们跟着村正痛痛快快的跟他们干一场。”
而有些老成稳重的,家资颇多(当然此时已经全被柳二哥带走了),平日里为人老实勤奋的人,皆左右看看,默然不语。
村正看了一下,叹息一声道:“唉!如今是必死无疑的局面,去留随大家的心意吧,愿意跟我干一场的,就拿个家伙,有驴咱骑驴,有骡咱骑骡,跟着我去跟这伙王八蛋拼了。
不愿意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说着便从家里寻找了一把柴刀,骑着自己的毛驴就向县城方向而去,张铁匠急匆匆回家拿了自己打造的那把大刀,把拉风箱的骡子骑了追村正而去,刑秀才不知从哪里偷了一匹毛驴也追了过去。剩下约有几百个村民拖拖拉拉的找了趁手的工具,要么骑骡子,要么骑毛驴,要么几个人合用一个骡车等等,纷纷向村正追了过去。
借着东方新升起的红日,留下的村民望着这伙人的背影,纷纷说道:
“咱好好的听话,做个顺民不好吗?”
“是啊, 是啊,这自古以来,咱老百姓不都是这样嘛……”
“唉!随他们去吧,最好不要连累我们……”
“说得对,现在应该早早和他们划清界限……”
……
而县令领着自己的队伍断然是不敢直接去剿匪的,他已经被柳二哥的名头吓怕了,还是按照自己和众人说得想法,直接绕过村子后五十里带人就要向村子进发,岂知众人一听,便吓得两股战战,纷纷大叫道:
“大人,我们兄弟跟你到这里,已经算是报了你的恩情,你怎么能带我们去送死……”
“大人,就我们这几个人,怎么可能打得过柳二哥他们……”
“是啊,是啊,大人,我们不如散了吧,好歹先保住命……”
一时之间,七嘴八舌,什么话都有,但是总体的意思便是不愿意再往前一步,若是硬让往前,保不住就要哗变。
更甚至把县令绑了送给柳二哥也未可知。
县令看群情不可用,只得道:
“众位,不如我等暂时在这里休息,众人兄弟我们在此设置一个关卡,名义上是防守以备匪寇逃脱,将来若是有事,我们也有个说辞……”
众人便大骂起来:
“去他娘的说辞,爱咋地咋地……”
“你们这些大老爷,每天没有正事,尽搞一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骗鬼呢?这大荒地里,离着有五十多里地,谁信呢?……”
……
众人一边骂着,一边纷纷散开,三个一群,五个一伙,要么找个草丛,要么找颗大树,自顾自的休息去了。
县令无奈,只得自己杵在这大路当中,他养的那几个家丁是拿他钱的,也就跟着县令立在路中,而旁边众人看了纷纷私下嘲笑,说是如同演戏的老生与武生。
而不多时候,一群人,骑着马,赶着一群牛,向县令这里急匆匆而来,等近了些时候,众人仔细一看,只见每个牛身上拖着好几个袋子,而且这些袋子颇重,压的牛气喘嘘嘘,可是这群人丝毫不爱惜牛,一个劲的催赶着牛快走。
等在近些时候,县令一看,只见一匹骏马上有一个络腮胡子,脸上抹着胭脂一般通红,手里拿着把大砍刀,虽然光亮渗人但估摸着也不会太重,而旁边是两匹骏马上,分别坐着一个干瘪和尚和一个枯瘦汉子。
这三个人一见县令在路中间,先是一愣,随即身子发颤,久久不能说话,而身后的人、车、牛让前面这么一停,一时之间由于惯性,不少车、人、牛都发生的碰撞,这一碰不要紧,有的牛背上的东西便洒了出来,众人定睛一看,洒了满满一地白花花的银子、铜钱等贵重之物。
一时间,除了牛叫声之后,所有的人都愣住。
县令看着眼前的这群人心想:他们是客商?走镖的?还是……
而县令带来的那群散在草丛、大树之下的人,在一愣神之后,见到满地白花花的银子,又看这些人并不是十分可怕,哪里能压制住自己内心的贪欲。
最终有一个人受不了,冲出去要捡银子,旁边人一看他去,自己又岂能落后,也就跟着出去,其他人看见他们都冲出去捡银子,自己更不能落后了,于是所有的人从草丛里,大树下,等等各种地方疯了一样的冲出来,冲向这支洒了一地白花花银子的队伍。
县令一下子懵了,心想这是怎么回事?他们要干什么?
而队伍前的那三个人仿佛死亡就在面前一般得大喊道:
“兄弟们,不好了,咱们这是让王千总伏击了,快逃命啊……”
“这肯定是李候补能掐会算,知道咱们兄弟走这里……”
“是啊,是啊,张道爷那老神仙施展了仙法把兵直接腾挪到这里……”
队伍里的人听了,都大喊着:
“快跑啊,逃命要紧……”
“我还不想死啊!”
一时之间,这支队伍所有的人四散而去,等那三个骑着骏马的人从县令身边呼啸而过好久之后,县令还没反应过来,还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等师爷过来把他摇醒了道:“大人,兄弟们发财了,这金银够咱们过一辈子的!”
县令还是愣愣的,师爷再摇了两下,县令才道:“刚才发生什么了?人呢?”
师爷道:“不知道哪里的一群人,丢下了财宝就跑了。”
县令现在才感觉有点冷,仔细一感觉,全身沁出一身冷汗,内衬外衣都给打湿了,再一仔细听,滴答滴答,才知道刚才自己已经是大小便失禁了。
这时,身子一虚,再也站立不住,直接瘫倒在地。
师爷连忙扶住,道:“大人,你刚才听到他们喊得话没有?”
县令一愣道:“听到了,怎么?”
师爷道:“虽然不是太真切,但是说是王千总伏击、张道爷直接施展仙法把兵腾挪……”
县令道:“这……”
师爷道:“大人,以我推断,马总兵派咱们是疑兵,他真正的用意是让张道爷施展神法把兵直接移动到敌人那里搞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伏击。”
县令想了想道:“你这么说也有一定的道理!”
师爷道:“大人,那你还等什么?”
县令道:“怎么了?”
师爷道:“我想,此时必然马总兵他们已经攻入村子,咱们若是不赶紧去,将来分不到功劳还是小事,若是治咱们一个临阵逃离,延误军机的罪名,咱们可怎么办?”
县令略微一思量道:
“你说的有理,咱们赶紧去!”
可是此时众人只顾抢财宝了,哪里肯舍弃,于是只能等众人抢,直到最后众人抢得已经是精疲力尽了,再也动不了,县令对大家讲:
“各位,这满地的金银各位是抢到了,但是能不能有命花,还是个问题!”
众人疑惑,有人问道:
“大人这是何意?”
县令道:
“我实话告诉各位,此次马总兵与我制定谋略,以咱们为疑兵,名义上去剿灭匪寇,实际是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而实际上张道爷做法,直接将马总的大军,腾挪到匪寇之中,对其来一个出其不意的伏击。
想来如今他们已经得手,而我们未到,倘若最后问我们一个临阵逃离,延误军机的罪名,大家这好不容易得来的钱财如何去花呢?”
众人听了一阵议论,有人便道:
“那大人说该如何,只要大人能带着我们有条生路,我们愿意跟着大人走!”
县令道:
“如今我们快速赶往匪寇巢穴,也许还来得及,即使来不及,我们距离巢穴不远,也可以找些理由,比如迷路了之类的开脱,上下打点些金银,也许这事就过去了。”
师爷忙补充道:“什么也许,大人读书人一向谦虚,你们可别当真,这事大家只要跟着大人干,就一定能有命花这银子。”
众人听了想了想道:
“我等愿意遵从大人之命!”
县令道:“好,大家收拾好行装,即刻快速向贼寇巢穴进发!”
众人皆称是。
于是一支满载财货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向村正快速进发。
而刚才逃走的那三人不知跑了多久,从马上摔了下来,那一个络腮胡子跌了一脸泥巴,嘴里大喊着:“哎呀,我死了,什么也看不见啊……”
旁边的两人忙上前将他扶起,道:
“柳二哥,柳二哥,我们还活着……”
那柳二哥折腾一番感觉自己没事,抹去脸上的泥巴,顺势就露出自己的原本黄蜡皮,看了看左右两人道:“三丈和尚、笑诸葛,咱们还活着吗?”
两人点了点头。
柳二哥看了看四周,不但一个人都没了,就是刚才骑得马这时摔下他们三个人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就孤零零的剩下他们三个人,他叹息一声道:
“可惜了,好一场富贵!”
三丈和尚和笑诸葛点了点头。
随后柳二哥起身拍了拍身子便要走,三丈和尚问:“二哥,去哪里?”
柳二哥道:“回山寨啊!”
笑诸葛问:“回去还能干什么?”
柳二哥笑道:“只要咱弟兄们故事讲得好,又怎么会没有下一场的泼天富贵呢!”
于是三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茫茫的群山之中,又开始传出一个又一个的绿林好汉的故事。
而此时县城的城门刚开了没多久,好多人真正着急的出城和进城办事,而马总和王千总等人也正要从一夜一夜所谓的正事中脱身休息一下,毕竟欲望是无底的,而身子不休息却遭受不住。
可是,这时却有一队人马,骑着骡子、毛驴、赶着车的,等等,各式各样的都有,急匆匆的向城门冲了过来,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只见为首的一个大汉,骑着一头骡子,手里拿着一把大刀,呀呀呀的大叫着,见人见砍,众人哪里见过这个,纷纷就跑,城门上守城的兵丁一看,吓得就跑,直接冲向马总兵的住处,大喊道:
“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王千总等人收拾妥当正在等着下人来接,听到外面喊声道:“大人,你这管人不严啊,什么人都能大呼小叫的……”
马总兵一听,脸上颇为挂不住,呵斥道:
“来人,给我把这小子带进来,他说不出个一二来,我今天打死他。”
说着,这兵丁便被带进来,马总兵看他气喘吁吁的骂道:
“不成体统,我这里是你撒野的地方……”
话还未完,兵丁道:“大人不好了。”
马总兵对于这个兵丁敢打断自己的话颇为不悦,道:
“什么事比体统还重要?你要是说不出个一二来,我今天且打死你!”
兵丁道:
“大人,有一队人马从城门打了进来!”
所有在场的人一惊,
接着兵丁道:“为首的是一个手持大刀的大汉,见人就杀,好不厉害!”
王千总手中的串珠一下子掉到地上了,失声道:“难道是柳二哥?”
马总兵忙问:“还有其他人吗?”
兵丁道:“还有一个光头在前面带着人往进冲!”
张道爷差点从凳子上跌了下去,道:“啊,这必然是三丈和尚!”
兵丁又道:“带队的还有一个面皮白净看着像是书生的人!”
李候补几乎是用哭腔说道:“这、这、这肯定是笑诸葛无疑了……”
马总兵吓得道:“这该如何是好啊!”
这时,王千总总就一步踏出道:“大家放心,有我在,这群贼寇必然是手到擒来,我且去看看,诸位就等着我提着他们的头颅来见吧!”
说着急匆匆得便去了。
过了一会,还没消息,马总兵忙派人去看看情况,不一会打探的人跑回来
马总兵忙说道:“快说外面怎么样?”
打探之人道:“柳二哥他们所向无敌,快杀到这里来了。”
马总兵道:“怎么可能?我这三千大军……”
打探之人道:“所有兵士见了柳二哥他们纷纷逃跑,谁也不上前!”
马总兵又道:“那我日常设置的那些关卡也能拦住一些人啊!”
打探之人道:“关卡上的人昨晚去喝酒嫖妓还没回来,就是回来的也被吓跑了!”
马总兵忙问:“那王千总怎么样?他可是得祖上真传!”
但是转念一想,柳二哥一伙人有那么大的本事,如今都快杀到这里啦,即使是王千总再厉害,怕是也……
不由的叹息道:“王兄,你为国捐躯,我将来必定奏明圣上,给您入……”
话还未完,打探之人道:“王千总他出门骑上马直接从另外一个城门跑了,至于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什么?”所有人都一惊。
而打探之人道:“大人,逃命要紧,再不走,怕是就跑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