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13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1 / 2)小饭馆首页

正好王老汉两个儿子都跟媳妇家来送月钱听说爷孙俩一夜未归都担心的很次日天才刚蒙蒙亮,家里人就举着火把寻来了。

等在帐篷里看见了完好无损的王老汉和二驴后,众人都松了口气,又忙不迭的跟展鸰他们道谢。

“举手之劳而已且正好我们也想打听些事儿哩。”展鸰道。

众人见他们一行人气质出众衣裳华贵,一架帐篷都十分讲究,简直比寻常百姓住的屋子都好上几分都唬的了不得不大敢跟他们对视。

本来一家人是打算找到人就赶紧回去的,谁知王老汉有些崴了脚,且车又坏了,他们也只好小心的将柴火分开几捆,用油布包好了以人力一趟趟往回背。一车不到两百斤柴,几个人两趟也就弄完了。只是这个车却还得请了木匠来走一趟,不免耽搁时间。

趁着这些人忙活的当儿展鸰问了地形,又问些风土人情。

王老汉的长子王大山在一家粮店帮工,略见识了点世面,倒不似那爷孙俩那般畏缩知道的也多“说来好笑本地虽是桃花镇下的桃花村,却哪里还有桃花?不过是祖上传下来的罢了。听说早年颇有一些,开的轰轰烈烈,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就渐渐地死绝了……家中只十来亩薄田,这也倒罢了,偏本地庄稼长得都不大好,也不知是个什么缘故。我同二弟一家都在城中做活,隔几个月家来瞧瞧,若是逢年过节忙得狠了,大半年不来家也是有的。”

庄稼长得不好什么的,展鸰和席桐早就注意到了,这桃花镇一带的土壤明显泛红,沿途的庄稼都有些营养不良的样子,倒是某些特定的植株异常繁茂,大约就是后世说的酸性土壤吧。至于那消失了的桃花,很可能也是因为土壤酸性过大,这才绝了踪迹。

可惜术业有专攻,她跟席桐对于种植一类的事只知道些皮毛,纵使知道缘由也讲不出解决的办法……

这个中年人长得跟王老汉活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浓眉大眼,鼻子略有些趴,嘴唇很厚,倒也十分本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又三番几次的说着要报答。

“多亏贵人大发慈悲,救了我爹和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这雨瞧着还能下一阵,恩人倒不如先去家里坐坐,也好避避雨。”末了还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家里虽穷,干净的屋子倒还有几间,总好过在外头风吹雨淋的罢!恩人不知道,且不说路上泥泞难行,再往前四十来里就是桃花河,瞧着这雨下的劲头,只怕河水漫堤,桥都要没过去,恩人便是到了跟前也无路可走哩!这一路上也没个客栈,到那时可如何是好?”

展鸰和席桐对视一眼,这事儿他们还真不知道!

“没有别的路了吗?”

“倒是也有,”王大山老实点头,又指着反方向道,“只是要退回去二十里六、七里,绕个大圈,可现下雨水多,只怕也成了烂泥了。”

得了,左右是进退维艰,走也不是,退也不是。展鸰就在心里叹了口气,所以说,想致富先修路啊!

瞧瞧,这才多大的雨?车哪里还走的了!什么事儿办得成啊?

得亏着他们早有准备,天气晴好的时候快马疾驰,如今略耽搁个十天半月的倒也没什么。只是夏日多雨,等来日天放晴,他们还要加紧赶路才好。

席桐沉吟片刻,冲王大山抱拳,“叨扰了。”

才刚他已经出去探过了,别说走马车,就是人踩在地上都要被泥水吸住,费好大的力气才拔/出脚来。眼下地上又积了这么多水,什么坑坑洼洼都瞧不见了,一个不小心半道上坏了马车就完了。

王老汉一家正愁欠了人情无法偿还,此刻见他们肯上门,登时欢喜万分,忙道:“好说好说!”

众人便又开始收拾帐篷。

展鸰替展鹤穿好了蓑衣,就见小孩儿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看着这群陌生人,有些雀跃的问道:“姐姐,咱们要去做客么?”

“是呀,”展鸰笑着刮了刮他的小鼻子,“高兴么?”

展鹤重重点了点头,十分期待的样子。

他还没去谁家做过客哩!

王大山几个也帮着收拾,又憨憨一笑,“小少爷生的真好,好似王母娘娘座下仙童哩!”

“就你能说!”崴了脚的王老汉趴在次子背上,虎着脸训道,“你这模样怎好去小少爷跟前凑,莫要吓着了!”

那娃娃昨儿他就瞧见了,生的玉雪可爱,正如元宵节吃的汤圆,他都不敢大声说话的,偏这夯货没脸没皮的。

“无妨,”展鸰笑着劝道,“别看他这样,胆子大的很哩,一路上都跟我们骑马呢。”

众人就都没口子的夸赞起来,羞的展鹤耳尖儿都红了,不过还不忘说谢谢。

王老汉一家见了,越发稀奇的不得了,心道这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孩子还真是不同。若是他们这些小门小户出来的,遇见个生人只怕都要吓哭了呢,哪里像这位小少爷,不闪不避,还大大方方的跟他们对视哩!

啧啧。

才一天时间,地上的积水已经没过脚踝,根本瞧不清泥水下头是坑还是坡,若不是有王老汉一家熟悉地形的人带着,展鸰他们的马车还真就要陷下去了呢!

等下了大道,因百姓常走,路面就明显结实很多,而且许多地方干脆就有人铺了大块的石头喝碎砖,虽有些颠簸,倒是不怕有什么闪失了。

才刚去而复返的年轻人已经提前同家中娘们儿们打了招呼,等展鸰他们到时,早已有人将最大最宽敞的那间屋子打扫出来,又生了炉子烘烤桃花镇一带是不盘炕的。

展鸰先叫大树和桃花他们去安置了行李车马,她跟席桐带着展鹤换下满是泥水的衣裳鞋袜,重新收拾齐整了才去拜会主人。

三人一进门,就见里头刷拉拉站起来一大片人,粗粗看去少说十来个,都直勾勾的盯着他们瞧。

展鹤惊得眼睛溜圆,忍不住往席桐怀里缩了缩,小声问道:“哥哥,他们家这么多人吗?”

他虽出身蓝家嫡长子一脉,可是一岁多时就同蓝源夫妇搬出本家居住,早已忘了原先在本家时四世同堂那浩浩荡荡的情景,所以这会儿乍一看小小一间屋子里挤着这么多人,不由得有些惊讶。

尤其这屋子本就不大,偏下雨阴天还不得舍得点灯,只桌上那盏昏黄的油灯随着气流微微摇曳,越发压抑昏暗了。

“都坐下,”王老汉出声主持大局道,“莫要把恩人吓着了!”

众人这才如梦方醒,神色各异的重新坐回去,只还是忍不住偷偷盯着客人瞧。

席桐就道:“老人家,不过小事一桩,不值一提,您实在不必恩人恩人的叫,在下免贵姓席,这是我夫人,姓展,带着弟弟走亲戚去的。如今我们主仆一行人来了您家,反倒是给您添麻烦了。”

他不是多话的人,可这并不代表他不擅长交际,相反的,只要他愿意,他便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取得目标的信任和好感。

“不麻烦不麻烦!”王老汉带头一说,那一大家子人都跟着吆喝起来。

“瞧您这话说的,有什么好麻烦的?出门在外,谁还没个不便利的时候?”

“是哩,您还救了俺们家的人呢,这样大的恩情也不知如何报答……”

“到底是屋子小了些,没得委屈了老爷夫人和小少爷,且快往里头坐下,也烘烘衣裳。”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又七手八脚的将他们让了进去,不由分说的按下,又不知是谁端了个黑乎乎的粗陶茶壶出来,小心的倒了三碗热气腾腾的水。

展鸰一抬头,见是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姑娘,一头乌压压的头发都用一根红头绳绑着,小脸儿颇有几分清秀。

那小姑娘不妨跟她对了眼,脸刷的就红透了,一双手捏着茶壶柄扭了几下,蚊子哼哼似的道:“碗都是开水烫过的,新的哩,没人用过,不脏……”

“多谢。”展鸰笑着跟她道谢,见在座几位大人身后还参差不齐的伸出来几颗好奇的小脑袋,便叫荷花去拿个了纸包过来,“跟弟弟妹妹们吃着玩儿吧。”

因旅途漫漫,展鸰也怕无聊,出门前就带了好些零嘴儿。如今天气渐热,一应糖果都是不敢带的,怕化了,她带的是桑葚干儿、杏干、梨条、桃条、枣干儿、红薯干、山楂干、蜜汁南瓜片等用烤炉烘制而成的蔬菜果干,既好吃又方便携带保存,而且还可以随时补充维生素。

这些蔬菜瓜果应季时都稀烂贱,几十个大钱挑好的给装一大筐,她就趁便宜时大量采购,然后用烤箱大批做成果干。虽然做的时候繁琐无比,可若好生保存,能吃到来年新果上市呢!遇上这种长途旅行,就更便宜了。

那小姑娘不敢要,王老汉等也不肯收。

虽没打开看,可听着意思大约是零嘴儿,这哪里是他们这样的人家吃得起的!镇上随便一样就要十几文钱一斤哩,粗布都能扯几尺,都快够一家人一日的开销了!

展鸰索性强塞到小姑娘怀里,“我们哪里好意思白住!”

双方推让了几回,到底是叫那小姑娘收下了。

正是嘴馋的时候,一群孩子哪里忍耐得住?登时骚动起来,也顾不上看客人了,一窝蜂的跑去里间,破旧的木门都挡不住一阵阵的欢呼。

展鸰和席桐表现的这样随和,本就感激的王老汉一家更是欢喜无限,后头问什么都不藏着掖着,不过小半个时辰,小到自家,大到整个桃花镇的底细都快秃噜的差不多了……

乡间百姓淳朴,尤其是席桐就曾经历过投宿却累的主人杀鸡宰羊的事情,当下说明三餐自理。王老汉和小孙子是吃过人家的饭的,更有今儿去寻人的几位略见识了他们的富贵,只当他们吃不惯乡间粗茶淡饭,还有些惭愧。

草草吃过晚饭,展鸰他们便回屋休息,主人家还特意多送了一盏油灯过来,于是这间屋子里便破天荒的有了足足两盏油灯!简直令人感动。

展鸰和席桐盯着桌上那两颗比黄豆粒大不了多少的火光看了半日,有些无语。

这,这完全不管用啊!

离开三步远就有些不见五指的架势,可靠的太近了又立刻给你呛得满脸黑灰,一不小心头发都能烧焦了!还省了烫头的钱呢。

那头展鹤可怜巴巴的小声道:“没法儿写字了。”

郭先生给他布置了功课呢,虽说减轻了,叫多看多感悟,可每日也要读两页书,写两张字。奈何这光线忒弱,他都快把脸贴上去了……

席桐摇摇头,去马车里翻了几支蜡烛出来点上,又吹灭油灯,“给人家省点油吧。”

才刚他都看见了,除了他们这间屋子都黑漆漆一片,要么都睡了,要么是摸黑说话、做活,他们若真要点一夜油灯,指不定就一口气烧了人家半年的……

“做客不大好玩,”小孩儿又有些失望的道,为啥这里啥都没有呀?分明有好多人的,也没人过来跟他说话,“今儿我分明瞧见有个小哥哥想过来同我玩的,可他爹爹又将他拉回去了,他们不喜欢鹤儿么?”

“不是不喜欢,”展鸰微微叹了口气,觉得这会儿就跟小朋友解释社会等级是不是太残酷了些?迟疑了下才道,“他们不像鹤儿,平时不大出门,有些害羞哩。”

不是害羞,也不是不喜欢,而是孩子的父亲却知晓高低贵贱、人情冷暖,生怕孩子一个不小心冲撞了贵客……

展鹤不疑有他,又想起来当初自己刚到一家客栈时的情景,这才专心描字帖、练大字。

展鸰无声叹了口气,唉。

人啊,总要成长,成长固然美好,可同样伴随着赤/裸/裸的现实和残酷……

席桐从后面抱着她,两人很自然的交换了一个亲吻,“不经风雨不见彩虹,温室的花朵永远都长不成参天大树。”

“你又知道了,”展鸰重心后移,整个人都靠在他怀里,“难得我有一回伤春悲秋,你倒好,三言两语坏了氛围。”

说完,她自己先就笑了。

席桐也轻笑出声,只是抱着她,却再也不说旁的。

哪里是伤春悲秋!这一路上,他早就发现展鸰有心事了,只是不戳破罢了。

他们这一回去蓝家,来时痛快,可回去……就未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