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我床单还没换呢,赶紧下来,别把身上弄臭了!”
老王见学生进门就躺床,一下子慌了。
他招呼着范惟见起来,又从衣柜里翻出一套新的床单被套,就要换上。
熟悉的清香扑鼻而来,男生看着衣柜挂悬的,两套款式相同,丑不拉几的床上用品。
突然就明白,为什么老王的床总带着清香,让以前的他睡得踏实。
“不用了,年纪大了,不比老王你,一躺下就能睡着。”
范惟见拒绝了好意,拉着老王在木桌旁坐下。
课桌上,堆放了不少物理教材,从高一到高三都有。一只黑色中心笔躺在红线教案本上,笔尖上,油墨未干。
老王骗了女儿,他没睡觉,在备课写教案。
男生不动声色地将笔尖盖帽,收好教案本,看着老王鬼鬼祟祟地,从床底下摸出瓜子零食与啤酒。
“下午两点男男要回来检查,可不敢喝酒,我喝白开水。”老王把啤酒递给学生,笑容挂在蜡黄的脸上。
范惟见却一下子警惕了,赶忙起身向床底摸去,果真掏出了几瓶江小白。
“好好好,以前你没病时,三点睡七点起,阎王夸你好身体!”
“现在都这吊样了,还戒不了这口,也别等阎王点卯了,你直接找他单挑得了!”
男生无视老王的焦急表情,将白酒递给宋乃清,无情没收了。
“别啊,我没喝,我就闻闻味儿!”
没了珍藏的老王有些闹脾气,但没多就闹不出来了。
十一点左右,在上午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响起前,三五位手提果篮、鲜花的学校老师来了。
也在这时,范惟见才知道,下午的第一节课,老王要复工了。
老师里全是熟悉的面孔,见着开门的男生,表现得好像很“意外”。
他们记得,老王生病期间来看望的学生也有,但都是在校生,毕业后回来看他的还是头一位。
这是“仇人”相见啊!
范惟见看着这些老师,心头不停腹诽。
他本以为自己会尴尬的,毕竟他高中挺虎,经常上课怼老师,除了老王几乎没老师待见他。
但真正聊起来,才发现并不是这样。
老师们表现得很高兴,拉着他和宋乃清左瞧瞧右看看,脸上挂着亲切的笑。
甚至与他勾肩搭背,像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般,询问他大学过得怎么样。
“褪去了很多稚气”“成熟咯”“男/女大十八变”......
老师们一句一句地夸赞,渐渐将话题的主角从生病的老王,转向了范惟见与宋乃清。
老王见状非但没有失落,反而更开心了,就像他抄录的那行字一样,他不想看到怜悯,他只想给人唱歌。
而眼前的男生,就是他谱了三年的歌,而现在,他正在被别人认可。
范惟见却有些慌乱了,有种人生的观众,被强拉着走上台前的局促感。
直到有位老师说出那句,[小范,广播站你当年的留言,我让她们还留着的哟!],他才猛然惊醒。
原来,我从不是自以为的过客,也不是老师们厌恶的坏学生。
故事里的主角在更替,但我的青春,也在他们那里存了档,留下了清晰的一行。
突如其来的惊喜与感动涌上心头,范惟见下意识向老王看去,对上了后者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