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成静静听着已是耄耋老者的黑诉说往日旧事。
“我也忘了当初是什么理由逃出的稿京。”黑每说一句话,都要喘息好久才能缓过来,“不过到现在,理由也不重要了……”
他艰难扣开封口,倒出浑浊的酒水。
泥地上洒出好多,两个碗中散着酸臭味。
“放久了,都酸了,臭了……”黑面上似哭似笑,几滴浊泪在沟壑中蜿蜒,“让客人见笑。”
“怎么会。”赵成叹了口气,“能闻出些陈年旧事,就够了。”
他走进这屋子,便察觉出了黑身上的不对劲,以及院子内弥散开来的死气。
“也罢,也罢。”黑拄着膝盖喘息许久,“一些烂事,客人想听老头子就说一说。”
赵成也不嫌地面脏污,坐着听黑慢慢讲述自己的经历。
不过是中年柳暗花明,却又坠入深渊的事。
黑原本以为此地是一方净土,又同那村长女儿有了情缘,自然安身下来。
但,西戎部族却是尽数信仰族内神祇。
起先还没什么异样,直到他们的女儿出生。
五年后,来了一群西戎骑兵,挑选出部族半数孩童带走,包括黑的第一个女儿。
黑想要反抗,但往日和善的部族之人却对他怒目直视,就连他那妻子也是好像看待陌生人一样看向自己。
他的反抗自然没用,女儿没了,只余下地底一坛老酒。
往后他才是了解到,西戎骑兵是来取贵族转生池的耗材,而将那些单于视为神灵的人,自然不会对这要求有什么异议。
年复一年,原本还算人丁兴旺的部族到今日便只剩下这些人了。
赵成看着黑不知何时脸上悄然浮现的青黑图腾,轻声问道:“所以,你也信了那些神?”
黑点了点头,言语间满是寥落:“这片土地上,那些神祇代表的东西太多,太杂……”
他也不嫌碗中老酒的酸臭,捧起碗来一口饮尽,呛得连连咳嗽。
赵成沉默不语。
既是为了黑的遭遇,也是为了那些好像猪狗一般被牵着离去的人。
他已经知道自己此行的答案了。
转生池。
黑面色变得苍白,他摇摇欲坠站起身来,对赵成说道:“如果有什么声音在你耳边低语,马上离开这里。”
“受教了。”赵成点了点头。
他从黑口中得知了很多关于苯教神祇的消息,自然明白祂们的难缠。
“如果能赶走那些东西,该有多好……”黑踉跄朝着屋中走去,小声呢喃。
赵成将面前那碗酒泼洒到地面,随后起身离去。
整个部族聚集点,除了他的脚步,再无半点声音。
出了寨门,赵成沿着先前西戎骑兵的方向一路奔去。
同黑交谈时,他也问清了这些骑兵要带那些人去哪儿。
虽说是异族,但孩童终究是无辜的,看上了,赵成没有放过的打算。
更何况,有转生池说明那地界定有西戎贵族,正巧山海浮图中少了一些祭品。
沿着路上踪迹,赵成很快便追上了那押送队伍。
那几个西戎骑兵并未发现赵成身影,仍旧不紧不慢的拉着绳索。
除却被牵着的孩童,更远处成年人身上没有束着绳索,仍是紧紧跟着不过三两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