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安孤身一人拖着行李回到D市近郊父母家,柯母见女儿形容憔悴,眼圈微红,不由得十分心疼,赶紧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关切问道:
“采薇,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发生什么事了?今晚不是你过生日,回去一家四口庆祝了吗?”
“妈,我想和江靖宇离婚,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薇薇安一口气喝下半杯水,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道,看起来十分平静。
柯母眉头紧锁,她知道,现在再翻旧账,埋怨女儿当初太快和江靖宇陷入热恋乃至奉子成婚已经毫无意义了。毕竟女儿一过二十六岁,她和柯父就一直催着她结婚,而且当时江靖宇也算得上一个门当户对的体面女婿,刚恋爱的时候,对女儿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两个人一度好得蜜里调油如胶似漆,不结婚还能怎样,女人总归要有个归宿。
但结了婚尤其是生了孩子以后,女儿的确越来越多抱怨,说江靖宇不关心她,不分担家务之类,觉得这段婚姻并没有最初恋爱时想象的那样美好。作为母亲,她当然舍不得女儿受委屈,但世上哪有完美的婚姻呢,只要对方没有家暴出轨,也没有吃喝嫖赌完全不承担丈夫的责任,一般人都是“劝和不劝分”,两口子床头吵架床尾和,要维持一段婚姻,总需要一些忍耐和妥协。
以往女儿在与江靖宇争执后,也不止一次说过要离婚的气话,后来江靖宇做小伏低百般认错,又哄得她回心转意了,毕竟已经有两个孩子,哪能跟孩子一样草率任性呢。但这次女儿与往日有些不同,她显得异常冷静,几乎是心平气和的样子,眼神淡定,仿佛已经失去了任何情绪。
一时柯母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小心翼翼靠近女儿,轻轻握住她的手:“采薇,告诉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还能沟通吗?”
薇薇安苦涩地一笑:“说起来,可能也算不了什么大事,就是我早上让他亲自用心给我做一顿饭,回去却发现他用外面菜馆里菜来糊弄我,而且,都不是我喜欢吃的菜,也不怎么适合孩子……”
“那,你怎么和他沟通的呢?”柯母暗想,如果把这提出来作为离婚理由,别说民政局过不了,只怕旁人都会当笑话看吧。
“沟通?”薇薇安又是无奈地一笑,“他认错,说下次改,然而永远都不会改……”
“妈,你说为什么,婚姻里的问题,好像总是女人提出来,想要去跟男人沟通解决,为什么男人却很少想着主动和女人沟通,好像没必要无所谓的样子呢?”她忽然向母亲问道。“最大的问题,就是他根本不觉得自己存在问题,认错什么的,只是敷衍过去罢了。可能对他来说,婚姻这个东西,或者我这个老婆,就跟他的房子、车子差不多,属于生活的配套设施。他为了工作,可能还会想法设法去讨好一下客户,但我对他来说,简直就不算一个活生生的人,他不关心、不了解也不尊重我真正的需求,明明谈恋爱的时候也不这样啊。难道结了婚,生了孩子,我就成了他的私有财产没有人权了吗?”
“其实我经常忍不住想,这个婚姻,对我来说,除了责任,究竟带给我什么好处?我赚钱不比他少,还得操心家里这一堆琐事,他就跟看不到似的,理所当然仿佛天经地义,他甚至还埋怨,为什么我不能像你一样贤惠,包干所有家务不让我爸干任何事……”
“他能跟你爸比吗?我当年下岗在家这么多年,你爸对我多好,没给我一点气受,再说你爸是身体不好,我乐意照顾他,他怎么不像你爸那样天天讲笑话逗我开心呢……”听完女儿的倾诉,柯母也有点来气,事已至此,她也顾不上他人的议论或揣测了,于是叹息着道:
“所以,你已经压抑了很久,这算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采薇,妈明白了,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婚姻需要双方共同努力,要是他不愿意改变,你也不能一味地委屈和妥协。如果你心意已决,妈支持你,再这样下去你恐怕都要抑郁了,我也不想总是为你们俩的感情状态提心吊胆。无论怎样,爸爸妈妈永远是你的坚强后盾。”
“妈……”薇薇安终于忍不住再次落泪,扑进了母亲的怀里。虽然她对江靖宇已经彻底绝望心如死灰,但这世上,总还有人无条件爱着她支持她。
考虑到两个孩子还在爷爷奶奶那里,薇薇安和母亲商量,明天把儿子接回来,以柯父身体有恙为由,先瞒着女儿,搬出来在父母家暂住,然后尽快在市区租一套小房子,和江靖宇分居,慢慢商量财产和儿女的安排。
如果能和平分手当然最好,就怕江靖宇不肯好好沟通,加上30天离婚冷静期,万一为财产分配或抚养权的问题争执不下,也不得不做好向法院起诉离婚的心理准备。对于孩子,薇薇安心里还有点乱,一时也没有决断,但自己的情况很难同时照顾两个孩子,一般来说恐怕只能双方各自抚养一个,她猜测,江母应该会更愿意要孙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