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经理。”
许大娘带着哭腔,喊了一声。
彪子的二舅,丽园小区的刘经理视线扫了一圈,立刻发现了坐倒在地的许大娘。
他本就阴沉的脸色更阴了下来,衬衫的扣子也顾不得扣,急忙从台阶上快步走下,抬手去扶:
“许大娘,您这身体本来就不好,别动这么大气,快起来。”
他一手搀,一手顺着许大娘的后背。这么忙活着,抬起头来,瞪了一眼彪子:“还不拿水来!”
彪子温顺地如同一只绵羊,他老老实实地跑进便利店,没多一会就拿了瓶水出来。
刘经理一边拧开水瓶,一边对着彪子,语气严厉地说:
“我是让你看看净水器是怎么坏的,能不能修?你干什么了?啊?!我就眯了一会,你就给我闹成这个样子?!”
他劈头盖脸骂下来,彪子垂着头,老老实实听着。任凭他怎么责骂,都只是一声不吭。
于是他貌似无奈地叹了口气,冲着烧烤店喊:“大家都出来吧,彪子胡闹,让你们看笑话了。”
慢腾腾地,烧烤店门打开,宽敞的大厅里,乌泱泱出来约莫二十人。
这些人形形色色,以中年人居多,约莫有五个。
三个年轻人,可能是J大的学生,两男一女。
两个孩子,分别躲在一对夫妻身后,孩子一男一女,看样子还在上小学,夫妻都是三十多岁。
剩下四个则都是老人,两男两女。
堪称老弱病残。
他们的神色都有些不安,有的看看彪子,有的看看刘经理,却很少有人敢看苏暖和许大娘。
“刘经理,我这……”
许大娘泪眼滂沱,刘经理拍拍她的背,把她交给旁边的保安搀着,对着众人叹了口气:
“各位,我刘四平这几天,真是一个好觉都没睡好,想必各位,也是一样吧。”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灰雾降临到现在也有一个星期了,今天借这个机会,把我一直想说的话跟大家说了。”
“咱们都是街坊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我刘四平什么为人,大家也知道。
“承蒙大家担待,在这个小区里卖我几分面子,让我有口饭吃。”
刘四平也就是刘经理忽地对灰雾一指:
“谁承想这该死的灰雾来了!一切也都不一样了!”
“天杀的灰雾,把我老婆,我孩子,我妈,都隔在了小区里面。”
刘四平说着说着,声音里就多了些哭腔。
“我是个当爹的、当儿子的、当丈夫的!我的第一个念想,就是找到我老婆,我孩子、我妈!”
“但是我没找着他们!我的孩子,我的老婆,我的老妈!”
“我找到了诸位!我把诸位,一个接着一个,从灰雾里接出来,送到这里。”
“甚至为了把各位救出来,我弟弟,我亲弟弟!死在了灰雾里!”
两行眼泪从刘四平的脸颊边上滑下来:
“我刘四平,不是什么高尚的人,真的,真不是。
“要是现在,说用各位,去换我妻子孩子,换我爸妈,换我弟弟外甥,我自问,我没法不点头。”
这句话说的有些难听了,但下面的人却没有什么异样的神色。
张乐知道,每个人都转着同样的念头,就连张乐自己恐怕也和他们想的一样。
都是普通人,哪有人会为了不相干的人放弃亲人呢?
“但是那不可能的。我知道,各位恐怕也都知道,咱们的其他家人,恐怕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