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刚从府城出发的时候就寄了信回去,驿站比他们的速度更快,因此在祝春时等人还在半路的时候,靖海伯府和祝家就已经收到了他们将要回来的消息。
邓姨娘早得了俞大老爷的示意,因此并不如何惊讶,俞和萱却是又惊又喜,倏忽之间就落下泪来。郭太太则是暗暗瞥了邓姨娘一眼,随即笑着吩咐身边的管事去打扫他们夫妻的院子,屋子里的摆设布置等等该换都换下来。
邓姨娘见状忙起身将这事揽了过来,她揽事也合乎情理,俞逖毕竟是她亲子,多年不见,她这个生母也该照看着点;就是话说得不大中听,明里暗里是担心有人疏忽了俞逖,怕哪里安排的不用心不合意。
郭太太还没什么变化,俞和萱先拉了她一把。
郭太太也懒得和她别苗头,索性将事全给了她,正好今年老太太也回府养身体了,那本就是个不喜欢庶出的,没必要在大房的喜事上让她捉了错处看了笑话。
等众人从她院子离开后,郭太太看着眼前的账册,意味不明的道:“看来邓姨娘是早知道知远要回来了。”
红缨上前换茶,“太太怎么这么说?奴婢瞧着姨娘和十二姑娘都欢喜得很。”
“欢喜是欢喜,有本事的儿子回来了,她不欢喜谁还能欢喜。”郭太太笑了笑,揭开茶盖刮了刮沫,“只是依着她的性子,若是之前不知道这消息,会比方才萱姐儿的表现更甚十分。”
“这,”红缨迟疑了下,“姨娘怎么会提前知道这消息呢?”
“还能有谁?”郭太太冷笑了声,“这消息是吏部出来的,咱们府里谁在吏部当值,还用猜吗?”
郭太太心中多少有些气,她是俞逖的母亲,从前对他们也并无半点苛责不好,如何就要瞒着她这件事,难不成她知道了还能阻拦不成?只是生了半晌气后,她又觉得无奈,终究不是她的亲生子,眼下这般母慈子孝已经很好了。
“逊哥儿呢,还在国子监没回来吗?”见红缨点了点头,她搁下茶盏,缓了缓心绪,“等他回来了,去将库房里才得的两副字帖送过去,再告诉他这件事,知远是他六哥,于情于理都该知晓。”
红缨低声应了,见郭太太又重新低头看起账本来,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招呼着门口的丫头仔细守着。
与此同时的祝家二房,同样是又惊又喜。
“这丫头,怎么就,怎么就!”岳姨娘激动的热泪盈眶,话都说不完整,只知道重复这几字,整个人甚至在厅堂里打起转来。
“太太,这可是真的,别是妾做的一场梦吧?”片刻过后,她仿佛回过神来一般,上前拉着柳青璐的手臂,“要不您拧我一把,看疼不疼。”
柳青璐也惊喜得很,乍然见岳姨娘这般模样,更是忍不住笑,拉着人在身侧坐下,“便是你做梦,难不成咱们都在做梦?垂珠,你们来告诉姨娘,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垂珠闻雨和兰芽异口同声道。
垂珠笑着道:“姨娘,您放心吧,四姑娘出发的时候就送了信来,按着咱们往年送礼的脚程看,只怕还有十来天就到了。”
岳姨娘低头抹着泪,“妾实在是,实在是太……”
柳青璐也能够理解她的感受,就是她的祺姐儿出嫁她都舍不得,日日念着担心着,这还都是在京城这片地,别说是春时那边随夫外赴,在千里之外了。
“这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她拍了拍岳姨娘的肩膀,“姑爷如今在地方已是六品官,回了京怎么也是五品,你合该高兴才是,要是当初在京城待着,哪里能升的这般快。”
岳姨娘含着泪点了点头,但实则她心里巴不得俞逖当初继续在京城做官,好歹她和春时不必分开这么久,前两年她真是日夜盼着,眼泪都要流干了,生怕在不知道的地方春时受了委屈,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
“春时从前住的院子也该收拾收拾了,虽说她回来了也要住回伯府,但也要回娘家看看,免得到时候连个休息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柳青璐想了想道。
“太太,让妾身来吧,也能打发时间。”岳姨娘小心翼翼的提议道。
柳青璐倒不似她那般小心,她和祝春时乃是亲母女,如今又分别多年,也应该让她这时候做些事分散分散心情,免得整日就惦记着,望眼欲穿。
“好,那让闻雨协助你,要什么东西就去库房里拿,别舍不得,不然到时候春时住着也不舒服。”柳青璐又叮嘱了两句,见岳姨娘都答应了下来,便又吩咐垂珠,让去告诉二奶奶和七姑娘。
在路上的一行人归心似箭,虽说不上紧赶慢赶,但也不似寻常赶路那般悠闲自在,终于在十二月二十一日这天下午,看见了京城的城门。
祝春时看着车窗外陌生而又熟悉的景色,圆荷她们还在指着道路两旁的行人茶棚叽叽喳喳,一切都仿佛和她们离开之时没有差别。但她和俞逖看着不远处的城门,却只觉得恍如隔世,一切和从前一样,又和从前不大一样了。
“爷,管家在城门口候着。”平明突然出声道:“好像……还有十二姑娘。”
俞逖猛地掀开车帘一看,那遥遥对着他们马车挥手的姑娘不是俞和萱还能有谁。
俞和萱旁边还停着两顶青布小轿,不知是她的还是旁人的。
距离他们还有几丈时,马车嘶鸣着停下,俞逖牵着祝春时下车,直到这时,他们才算是真正踏上了这片阔别多年的土地。
“六哥!”俞和萱飞似的扑进俞逖怀里,几乎是顷刻之间就湿了眼眶,“你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你不能回来看我出嫁了。”
俞逖猝不及防被扑了个满怀,所幸这是自家妹子,又多年不曾见过,见她如此一时也觉得心热,把人抱在怀里好好哄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