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佯装镇定“别听闻笔乱说。没有游侠是剑客。”
“闻笔骗我?”史瑶转向闻笔道。
闻笔:“奴婢不敢。”
“那就是殿下骗妾身?”史瑶望着太子目光灼灼,不容他狡辩。
太子张了张嘴,忽然想到“你不是要去卧室?我们去卧室看看。对我们去卧室,走了。”拽着史瑶就往卧室去。
史瑶岿然不动,歪头睨了他一眼,道:“殿下听过一句话吗?”
“孤不想听。”太子想都没想就说。
史瑶:“妾身想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殿下知道此话何意?”看一眼太子,见他不吭声一时拿不准他真不知还是装不知,“有人说初一晚上月光昏暗,十五晚上月光亮如白昼。逃亡的人白天不敢出来只能夜行。所以初一那日好躲,十五难逃。也泛指躲得过今日,躲不过明天。”
“太子妃说得对。”跟着两人的闻笔接道。
太子脚一顿回头道“你给孤退下!”
闻笔想说的话已说出来应一声“诺”转身就走。
太子见他这样立刻想给他一脚,“明日孤就打发他出去!”
“正好,闻笔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史瑶道。
太子噎住了,扭头瞪一眼史瑶。史瑶眨了眨眼睛,“闻笔二十有三了吧?难道殿下没想过放闻笔出去成亲?”
太子不想承认他忘了,脸色变了变,恼羞成怒,道:“你还去不去?”
“必须得去。”史瑶到太子卧室里,四处翻翻看看,连一丝脂粉味都没闻到,心中明了,伺候太子起居的人都是男人。
史瑶放心下来,突然想到汉朝十个皇帝九个基,在心里把太子全家不包括她和她的三个孩子问候一遍,就问,“伺候殿下的人是少府送来的?”
“孤自己挑的。”太子道,“你也要见见?”
史瑶挑眉,道:“不可?”
“你是太子妃,孤哪敢说不行啊。”太子横了她一眼,就要喊人去把伺候他起居的人找过来,到门口意识到跟着他和史瑶的人都被他赶走了,随闻笔一起走的。
史瑶走到门口也意识到了,干脆说:“殿下陪妾身随处逛逛吧。”
太子和史瑶在一块生活六年,六年啊,襁褓里的孩子都学会离家出走了。太子即便不是很了解史瑶,也知道她最在意什么,“怎么又绕回来了。”
“殿下说什么呢?”史瑶不懂。
太子嗤一声,道:“你就装吧。随处逛逛的时候顺便去孤的宾客住的地方逛逛?还需要孤说的更明白一点吗?太子妃。”
小心思被戳中,史瑶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太子招揽剑客,她可以理解。游侠是什么?在史瑶看来就是混黑/道的,给点钱就能杀人的人。史瑶不能忍,“去不去?!”
“去……”刘彻去甘泉宫避暑,太子就忙了。史瑶想过来,只要太子不在长秋殿,史瑶随时可以出去。除非皇后盯着她。
皇后一旦知道他招揽一群三教九流的人,极有可能随史瑶一起过来把他的人给赶出博望苑。太子无奈,干脆直接带史瑶去见人。
史瑶纵然不满太子招揽游侠,见到人史瑶也没甩脸子,给足了太子面子,在博望苑转了两圈,连博望苑中烧火的人都没放过,才开口说:“咱们回去吧。”
“看满意了?”太子问,“不再看看?”
史瑶扭头看向太子,见他满头大汗,明明很累了,还激她,笑眯眯说,“好啊。”
“当孤没说。”太子的腿快走断了,两刻前就想劝史瑶别逛了,怕史瑶误会博望苑中真有见不得人的人,一直忍着没敢说,“这么热的天,你看你额头上全是汗水,我们快回去歇歇吧。”
史瑶轻哼一声,道:“去正殿?”
“去正殿。”太子说完,随便喊个人叫他摘些水果。
史瑶走了有半个时辰,平时没走这么久,此时也累了。夫妻二人慢悠悠走到正殿,闻笔就拎着一篮子瓜果回来。
太子看到闻笔瞬间变脸,“你”
“殿下不累?”史瑶打断太子的话。
太子瞪闻笔一眼,在闻笔放下水果,就让闻笔退下。
史瑶拿起一个洗干净的桃,一边揭桃皮一边说,“殿下别怪闻笔,他也是担心殿下。短短一年殿下连游侠都招来了,关心殿下的人都会担忧。
“妾身也不是让殿下把那些人打发了。父皇建这座博望苑是供殿下结交八方有志之士,拓宽见识,不是让殿下养宾客。”
“你知道父皇怎么想的?”太子问。
史瑶:“殿下日后是皇帝,养宾客干什么?要宾客做什么?朝中有文臣武将为殿下分忧,太学里还有许多等待朝廷重用的学子。那些人多是百里挑一,万里挑一,殿下还需担心无人可用?或殿下想培养自己的势力,将来跟父皇对着干?”
“闭嘴!”太子下意识往外看,一看连门口都没什么,放松下来,“你也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再胡说八道。”
史瑶把桃递给他,道:“殿下没二心,为何还要养宾客?四处流浪的剑客,暂时在这里住上一段日子无可厚非。不过,殿下应当在初见到他们的时候跟他们说清楚,可以暂时住在这里。
“能被殿下看中的想必都是聪明人,一听暂时,住一两个月自然就会提出走人。到时候殿下再命闻笔准备些钱财,欢迎他下次再来不就成了?何必让他们一直住在这儿。”
“谁跟你说的?”太子回想一番,除了闻笔没有旁人啊。
史瑶瞥他一眼,又拿起一个桃继续剥皮,“妾身自己看出来的。方才去两个剑客住的地方,妾身发现门上开门的那一块油光锃亮,显然是被人经常推,推了至少有五个月了。”
“你是鬼吗?”太子不敢置信问道。
史瑶笑了,“妾身是鬼,殿下忘了?”
太子噎的一下说不出话来。
“还有一点妾身不明白,像游侠、剑客应当喜欢四处流浪,怎么还在这里住下了?”史瑶是真奇怪,“难不成因为博望苑的饭菜美味?”
太子有些不自在,咳嗽一声:“这事得怪你。”
“怪妾身?”史瑶皱眉,“干妾身何事?”
太子看着她说:“怎么不关你的事?花生是你说的,芝麻油是你说的,菜籽油也是你说出来的吧?这些孤不能对外人说,都揽到自己身上,进了孤的博望苑的人都认为孤日后必是明君。
“孤有一次跟他们聊高兴了,随口说希望人人有衣穿,人人有饭吃,人人有书读。虽然孤也知道很难,但孤想试试,孤办不成,就交给孤的儿子”
“别和妾身说,他们被殿下这些话感动了,对殿下死心塌地?”史瑶听不下去,忍不住打断他。
太子脸色微红,不敢看史瑶,“好像是这样。”
史瑶来到这里六年,很清楚这里的男人一旦把某人引以为知己,在那人遭难时,拼上全家性命都会护其周全。这种精神史瑶不能理解,确实普遍存在。
“所以剑客要放下他们手中的剑,游侠要放下他们手中的刀,帮助殿下?”史瑶问。
太子伸出手,史瑶把刚刚剥好的桃子递给他,“他们没说,不过,孤能感觉出来,他们呆在这里是要帮孤解决一些孤不方便出面的事。”
“比如二弟存了别的心思,游侠出手把二弟杀了?”史瑶道。
啪嗒!
咬了一口的桃子掉在地上,太子咳嗽好几声,拿出汗巾擦擦嘴,就想扬起巴掌给史瑶一下,落下的时候改朝她脸上拧一把,“别胡说八道。”
史瑶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妾身猜对了吧。”顿了顿,又说,“那几人还算有自知之明。不过,他们听殿下说一通就全信了?”
“西北角不是有几片空地吗?”太子道,“你刚才也看到,那里以前就是种芝麻、油菜和花生的地方。伺候那几片地的农夫还跟孤结交的人说,孤以前还托人养过猪。
“这些都是在认识他们以前孤做的,孤写的豆腐的做法,他们也都听说过,可以说有人证有物证,孤不承认他们都不信。”说着话又有点不好意思,“一致认为孤比父皇强,孤想的是百姓,父皇想的是他的霸业。这话孤只对你一个人说,你可别乱讲。”
史瑶:“妾身不会说,也没人可说。不过,殿下也要知道,没有父皇连年对匈奴用兵,殿下也没空关心百姓。”
“还是你懂我。”太子感慨道,“孤也是这样对他们说的,几个剑客想到早年匈奴年年来犯,边关百姓朝夕不保,也认同孤的话,可他们也觉得大汉已经很强大了,应当止息兵戈。”
史瑶想了想,道:“这事殿下应当和舅父说,让舅父劝劝父皇。或妾身让三个孩子撺掇父皇微服私访,父皇看到民不聊生,兴许会休养几年。”
“舅父劝不动。”太子道,“你给三个孩子说说吧。”
史瑶想一下,道,“妾身回去就写一封信,叫闻笔亲自送去?”
太子从四处流浪的剑客口中得知有些地方的百姓生了孩子养不起就溺死,也劝过刘彻。刘彻当时答应了,没过几日朝廷又收到边陲小国叛乱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