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佳霖和徐景灏去洗碗。因为董文浩说:“哎呀,该不是不会洗吧?啧啧,官二代富二代和咱小老百姓就是不一样!张姐姐,您甭动手,凭啥女人就该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男人就敢坐着享福?在咱家,家务活儿都是分片包干责任到人的,我妈负责煮饭,我爸洗碗,我清理现场。”都这样说了,还能不动?再说,李佳霖原本就准备站起来收拾碗筷了,这几天都是他承包的好不好?
“文浩,你有啥事儿?不会是专程来吃饭的吧?”林欢倒了几杯蜂蜜花茶,放在桌上。
董文浩接过茶杯,美美地喝了一口,从包里掏出一个文件袋:“菊展参展资料,还有员工工作证,收好。这两天就可以去布置展台了。”
林欢欣喜地道:“这么快?真是麻烦董叔了。”
“这算啥麻烦?一句话的事儿。”董文浩耸耸肩,而后,迟疑片刻,道,“姑病了,益哥从英国回来了,上月的事儿,已经半个月了。开始是头晕,以为是感冒,吃了药,没见效,去医院检查,发现脑干紧挨着动脉长了个肿瘤,济南那边的医生不敢动刀,太危险。”
林欢焦急地问:“董妈妈现在情况如何?济南那边不行就转到京城来啊!”
董文浩摆摆手:“你甭着急,听我继续说。益哥出国不是花了不少钱吗?姑父去得早,家里没啥积蓄,全都给英国人民做贡献去了。去年好不容易毕业,但工作上也不太顺利,按他所说基本解决了温饱问题。我就弄不懂了,既然如此,当初还哭着喊着闹着要出国干嘛?姑省吃俭用全都寄给他,他还经常说不够用。能够用吗?要参加聚会,要交女朋友,要租房子,要吃要穿,还有出去旅游增长见识,有本事你自己打工赚钱啊!提起这事儿,我爸就一肚子火。哦,我继续说啊。益哥看到家里有盆兰花,就上网查了查,发现挺值钱的,就想把兰花买了,有人出价六十万。笑笑姐,那玩意儿真值这么钱?你咋不早说呢?我家那盆是不是也这么贵?”
林欢握紧了拳头,竭力控制住自己不安、恐慌、无措的情绪,颤抖地声音道:“让益哥不要卖那盆兰花,我这里有钱。六十万?后面再加一个零都是捡了大便宜!恩,这事儿你暂时不要告诉益哥。”陈益,她只见过一次,印象并不太美好。那么高傲地、淡漠地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吃饭时也没出来,说要整理申请出国读书的文件。那年,她初一,他大四。即便是同在济南,周末他几乎不回去,说没意思,还不如在学校图书馆看书。有几次,董老师提到他,眼圈儿都红了。
“六……六……百万!”董文浩吓得跳起来,结结巴巴地道,“不……不会吧?我……没听错?哎哟,娘也!我得赶紧打电话回去!”
“哎”林欢心里惦记着董老师的病情,但是董文浩已经噼里啪啦地对着手机嚷嚷起来。
“妈,我的亲妈,您赶紧把那盆兰花从爸书房里面请出来,今儿他不是想显摆自己是个有文化有素质的兵痞子吗?赶紧啊,您知道那盆草值多少钱?哎哟,不再是六十万了,笑笑姐说后面加一个零都是捡大便宜了!哎哎哎,您稳住,不要兴奋过度啊,对赶紧,不要让老爸糟蹋了,卖了咱全家都不值那棵草啊!哦,笑笑姐啊?您待会儿自己给她说吧!”
可以想象,是如何的鸡飞狗跳。
董文浩耸耸肩,放下手机,对林欢道:“笑笑姐,我妈说那玩意儿太金贵,还是赶紧卖了吧,你不是在想攒钱买地建自己的花圃基地吗?哎,希望被我爸的烟熏了一天,那草,哦,兰花,还能生机勃勃。笑笑姐,你咋能这样呢?先前我妈以为怎么遭也值几千块钱,一直当宝贝似的,现在还不得天天抱着?”
“就当它是棵草好了,也没啥金贵的。”林欢不在意地摆摆手,赶紧追问董老师的情况,“董妈妈现在情况如何?还是到京城来吧,我也方便照顾,董妈妈在济南也没啥亲人,益哥毕竟是个男的,不太方便照顾。钱的事情,不要担心,我这里才卖了一株兰草,应该够了。董妈妈家里那株,让益哥不要卖,到时候一起带到京城来。”
“因为发现及时,目前姑的病情还算稳定。据说京城某医院的神外科手术很出名,去年特聘了一位从美国回来的年轻专家,主刀诊治脑深部肿瘤、颅底肿瘤和脑干肿瘤等高难度肿瘤以及复杂脑动脉瘤和脑血管畸形等方面的手术近千台,被称为天才级人物。那人每周只做两台手术,我爸正托人联系,想来只是时间问题。至于你送给姑的那盆兰花,”董文浩冷哼一声,不屑地道:“益哥想卖,姑不肯,他就说卖房子,但卖了哪还买得回来,现在的房价太高了。哎,提到这事儿就糟心。益哥还说,他不能请太久的假,还得尽快赶回英国去,不然职位就会被人代替了。这算啥话?是人说的吗?我看,就和那家人一样的无情无义。当年姑父一走,他家担心姑会扒拉上似的,赶紧断了来往。哼哼!”
林欢不好评价人家的私事,抿着唇,道:“让董老师暂时办病休好了,不要担心,我会照顾她的,一直照顾她!”
董文浩一愣,随即道:“这算啥事儿?她自己有儿子哪能让你照顾?好了,这事儿你就不要操心了,有我爸妈在呢!”
话虽如此,但董老师与董叔之间不过是堂兄妹关系,遇到难事儿帮忙已算亲戚情面,哪能事事都关照?林欢挺直脊背,脸上满是坚毅:“联系医院和主刀医生的事儿就拜托董叔了,钱的事情请他不要担心。”
董文浩挠挠头,为难地道:“恐怕姑不肯来京城,当年那么艰难她都一声不吭,现在看到益哥又成这样,说不定就干脆放弃治疗了。昨天,电话里她挺伤心的。哎,咋就这样命苦呢,生了这样的儿子!”
“我给董妈妈说。要不,明天我就回去接她!”林欢皱着眉头紧握着拳头。
董文浩歪歪头:“成,你给姑打电话,说不定姑就听你的劝。”
手,微微颤抖着。林欢拨通那个熟悉的电话,每周,都要通话一次,但是,董老师从未提过她生病,一味地嘘寒问暖,叫她不要太节省,要吃好些,要多与同学交流等等。
“笑笑?咋了,前天不是才通过话了吗?”传来董老师略带疲倦的声音,她笑着,“是不是这几天生意不太好?没关系的,长假期间,大家伙儿都出去度假了,过两天就好了,你不要太着急。没出去玩吗?应该和同学们一起出去玩玩,至少得把京城仔细逛逛啊……现在天气冷了,你得注意身体啊,多买几件好看的衣服,不要老是那三种颜色,已经是大姑娘了,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长得这样漂亮,穿啥都好看。”
听着董老师一如既往地絮絮叨叨,一丝丝地浸入心底,林欢的眼圈儿红了,抹了抹眼角,略带哽咽地道:“董妈妈,您怎么不告诉我?这么久了您都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