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匆匆而过,夏小贼的伤势早便尽数恢复。
虎狩如此一去,便许久未曾回来,也不知他究竟去了哪里寻洛神儿,至今也未有丝毫消息。而其临别所言,是洛神儿要去将原本身旁从众尽数招揽回来,更要将北荒南域妖族尽数纳入麾下,究竟凭借什么无需多猜也能知晓,必定是仗着虎王威风,虚假作势。
这女子性情凉薄,却也足够狡黠,亦有着极大的魄力,敢冒着承受虎王怒火的风险为自己拾取利益,也是值得他人佩服。
寻常人,怎的敢做这种事情。
也是因洛仙儿存在,她才能够如此放肆。
若非虎王心中忧虑洛仙儿安危,又因虎狩痴情衷心,单凭其这般借势为己,便足以招来杀身之祸。白叔也早便看不过眼,只因其中种种顾虑才没能出手,否则洛神儿早便魂归黄泉。
然这些,却还不是陆尘需要忧心之事。
他只想着如何才能留在此间,毕竟答应了穆双影与洛仙儿要照顾这个女人,免得她太过莽撞,遭遇祸事,又孤独无依而出了变故。虽如今有些晚了,是洛神儿已经惹上了虎王这等存在,若不能留下,还会发生什么都不能知晓。尤其这北荒于她而言可并非善地,却偏偏这女人怎的也要回到此间,建立妖城,满足自己权利野心。是人之性也,但凡生灵皆不能避免,总是身陷其中而不能自拔,只有些人陷得太深,亦沉沦而不知自醒。
每日间,陆尘便于绿洲山野之间行走,看山看水,等待虎狩与洛神儿归来。夏小贼也将陆尘的白袍还给他,自己换了身大红的纹绣衣裳,好不妖艳,是步步相随,与其一道玩乐。
他好称呼陆尘美郎君。
自那日一句笑言,夏小贼便再改不过来,口口声声说着“你叫我夏小贼,是个诨名,我总不能吃亏,也得叫你一个才行。嘿,便是美郎君好了!”。这般,陆尘才有了如此一个不太符合的绰号。p>白叔也未曾再现身,夏小贼也不知此人的存在。陆尘心有顾忌,不知白叔心中想法如何,又是否真的愿意为夏小贼所知,便始终未曾想到办法告诉他,小动作都不曾有过。毕竟白叔那是圣人的修为,凭陆尘这点微末道行,根本不能瞒过什么。
却也难得平静。
山野雅致,草木葱茏。
然先前一场大战,让大片草木都被摧毁,一片狼藉,更有许多鲜血尸骨还未清理。一日日过去,那片地方也变得更加不堪,每日弥漫着腐臭的味道,更有挥之不去的蝇虫停留不散。直至前几日陆尘想起这些,才与夏小贼一道将那些个尸骨尽数埋了,这才稍微好些。
“不过如此渺小的绿洲罢了,竟会因它而丢掉这些个性命”
陆尘又来到这里,望着大片的坟头,苦笑不已。
死人太多,让他二人忙了好几日才终于收拾干净,却地方不太够用,从绿洲这里一直到绿洲外面,又延续了三十几里才尽数埋完,可知数量几何。若非陆尘坚持,夏小贼早便没了耐心,毕竟死人着实晦气,又满是难闻的味道。
“这些都是正常。”
夏小贼闻言,扫了扫脏兮兮的袖子,满脸无奈。
他是无奈陆尘坚持这毫无意义的事情,却并非死了这么多人。
在其而言,挖个大坑,一起埋了便罢,何须一人一个坟头,看着也不舒服。
“你是没见过中州的那些战争,死的人比这只多不少。而且我先前也与你说过,北荒曾有过一场更大的战争,死了无数的人族妖族,怨气百年不散。你还是太过悲天悯人,这种事情看得也少,待多了,也就麻木了,届时也就跟我一样,只觉得晦气罢了。”
顿了片刻,他又嘿的笑了一声。
“早晚有一天,咱们也得是这个下场,埋入地下,成为黄土一抔。
陆尘没有再回答,只微微摇头,又看了片刻才转身回去。
夏小贼一路哼着他听不懂的小调,带着荤话,确实未曾因这些令人伤感的场景而有任何悲哀,仍旧是过去模样,逍遥而且自在。如其所言,大抵见得多了也就麻木,不觉得如何,就每日快活便足够,毕竟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落得与这些人同样下场。
他倒是没有求仙之心,看得也开。
又过两日,阴云沉沉,大雨欲来风愈狂,吹得漫天烟沙,遮人眼目。
陆尘与夏小贼还在那破落的村子里呆着,至少能够遮风挡雨。
红泥火炉,温两壶清酒,如此便已经十分足够。
“你说这虎狩与洛神儿到底去了哪里,怎的到现在还没回来?”
夏小贼饮罢一口,啧啧有声,又不禁提起这个不知说了多少遍的话题。而每次陆尘回答也都一样,摇头道声不知,毕竟北荒南域太过辽阔,城池数以万计,大大小小的势力盘根错节。若真的如洛神儿所言,要收服南域妖族数众,大抵得耗费不少时间。
“继续等。”
陆尘叹了一声,又不禁苦笑。
“那日仙儿要我代她好好照顾洛神儿,我还未曾开口答应,她便已经定了下来。如今想来,倒是接了个麻烦的活计。这女人奔东走西,追也追不上,看都看不着,若非有虎狩跟在她身旁,现在你还得跟着我四处寻她,又哪能在这里围着火炉喝酒。”
“她就是个不安分的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