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差不多到晚间,覃麟儿才完成当日的神力化解,遥宁子当时便问,何以脸色如此苍白,覃麟儿说:“师兄我也不太明白,照说这几日那几股牧野之力应当无虞,但用玄武神力压制后反而我觉得很是不适。”
“可与师父说过?”遥宁子问他。
覃麟儿摇摇头,说:“大约就像师父说的,我心智动荡了而已。再试两日再说吧。”两人随即到了正殿,那里章文正等着请神守去册封典礼的演练。章文说:“礼部刚才就又来请过了,说是临时换地方,耽搁了原定下午的演练。这会儿大家都等着您去。”覃麟儿无奈,只得前往。
到了前一日去过的朱雀院中,才发现院落里已经搭建好了册封台,从院门到册封台也是红毯铺垫,两侧都摆放好了礼器。覃麟儿一进院门,礼部的官员就围了上来,说着:“来了,来了,快禀报尚书。”
覃麟儿见远处,邱尚书带了泾阳玄武神宫的几个执事从朱雀阁奔走出来,一见面,邱尚书顾不上行礼,直接说:“神守快去阁内见陛下吧,陛下也已等了您好久。”
覃麟儿跟着这群文官进了朱雀阁大殿,只见锦煦帝正坐在正中,两侧两名皇子相伴,还有镇南侯李衡也在。覃麟儿走上前去给锦煦帝行了礼,锦煦帝示意免礼平身,覃麟儿说:“我不知陛下在此,演练晚到了,真是该死。”
锦煦帝说:“无妨,朕正和几个孩子聊天呢。册封大典的事情,朕昨日不是关照过你了。”
覃麟儿说:“正是如此,我才不安。”
锦煦帝说:“朕和臣下说,必是因为宫内有人以法术行刺惹怒了神君。听说你今日也去玄武院看过了,朕是不知神君会如此不高兴,以后神君那边还需要神守这里多多劝解一些。”
“是,陛下说的对,师父那里如有些什么,我也会马上告知陛下的,请陛下放心。”覃麟儿说着这个话,觉得自己好辛苦,不禁头上冒出冷汗。
锦煦帝见状,问他:“今日见你,何以脸色苍白至此,不是说刚才在化解神力么?”
覃麟儿说:“没什么大碍,只是我自己功力不到。”
锦煦帝嗯了一声,说:“明日大典,你自己需保重。刚才司马微来回报,说的事情也正如我们揣测一样,看来你两个师兄是有点真本事啊。”
覃麟儿说:“陛下谬赞了,通识之术本就是用来勘破这个。”
锦煦帝于是对着其他人说:“朕本来就想在神守正式册封以后,将此次行刺一事交由神宫弟子来处理,你们当全力配合。”说完,看了看下面的李衡。
众人说着遵旨,却心思各异。反而锦煦帝提醒他们快点演练,说神守看着有恙在身,早点结束以免他辛苦。其实册封典礼礼部已经删减了很多环节,到覃麟儿出场受封后,无非是锦煦帝向他交付象征神守的御册和印玺而已。
礼部侍郎向锦煦帝和覃麟儿展示如何上册封台,如何行礼。锦煦帝叫覃麟儿就走了一遍,便让他回去休息。
覃麟儿带得遥宁子回了西院,没想到于炳送了刘灿的两个徒弟过来。覃麟儿吩咐把人押在侧房,对遥宁子说,李家并不知道皇帝手中还有副册之事,因此要追讨异人册必要做的像是我们查出刘灿之事那样,另外最重要的是,要知道他们为何会盯着神壁那里,神壁一出事,刘灿尽然马上进去窃走了名册。遥宁子说明白,不过人如果要交还于炳,还需要覃麟儿用神力抹除他们的记忆。
覃麟儿说:“人还未必有机会回去,陛下无非在层层考验我,然而我始终是不想嫁祸于无辜之人。”
遥宁子说:“如是觊觎陛下之物也不算无辜,师弟你未必每件事情都要去衡量一下。”
覃麟儿说:“师兄你提醒的也是,不过你找泾阳神宫的执事问下,按例如何处罚乱用法术之人,我记得原先泾阳城内的法术都是在神守治理之下,凡乱用法术必是由神宫处理,但牵涉到御前行刺应该没有这么简单,麻烦你多跑几次去请教那些大臣吧。等你问明了,我自会找陛下去看他意思便是。”
锦煦帝见覃麟儿走了,又问了礼部的人册封时的些许细节,关照他们这是第一次在行宫册封,要他们再查下所有之物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锦煦帝说:“你们是没有见过神君,朕几次见到神君,神君是非常重视如今这个神守的。要知在祗项,神守需年满二十五才能册封,册封时还需使用神力以示能替代神君保卫祗项。我们这个神守要说年级要小得多了,而且刚获神力,将来都不知如何。但朕想你们都明了,明日之事实在是不能出错。”今日玄武院之事让他明白,虽然神君归位说要协助他,但突然间自己之上是实实在在多了一个神君来约束他。锦煦帝虽不高兴,但知道毕竟自己手里多了一个覃麟儿,神君越是在乎这个孩子的感觉,将来自己手里的筹码就越值钱。
锦煦帝又看着礼部的人忙忙碌碌至很晚,这才带了皇子们离去,刚到寝宫,范总管来汇报,说覃胥期父子已经动身去了尹州,众人拦过也没有用,恐怕陛下责怪,那么晚来回报。锦煦帝说:“罢了,随他去。明日之他就非他了,这不连父兄也遣走了。”
初十一早,遥宁子便催覃麟儿起身,说让他去外屋看看,东西都堆成山了。覃麟儿走到外屋,正巧碰到范总管进来。范总管挥了挥手,屋中内官都退了出去,遥宁子见状,也走了出去。范总管上来就恭喜覃麟儿,说,今日午时大典,神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此名正言顺了。
覃麟儿说:“范公公客气了,您过来是陛下有什么交代么?”
范总管这次一本正经地说:“陛下叫我来传话,他前日晚间跟您说的还是做算的,陛下说,神守您自己可以选择,又叫我跟您说,册封不册封无非是朝堂上的事情,您就是不册封也是我玄武神宫的神守大人,陛下答应神君的一切都不会变,您还是可以在泾阳神宫安居神守之位,您的用度也如皇子一样,永不会变。”
覃麟儿想锦煦帝也是奇怪之人,说是多年寻求神力相助,现如今重生的玄武神力放在他面前,却在劝覃麟儿去临阵退缩。覃麟儿想了下,和范总管说:“范公公请告知陛下,陛下所说的我都明白,我知陛下心意,唯恐自己年少没有经验而无从报答。这几日虽日日化解神力确实不太顺利,但也请陛下不用担心,玄武神力既重生,必是和陛下,和我有缘,请陛下相信我。”
说完,又问范总管可知,原先神守册封需用神力点燃玄武神宫中的不灭神灯,以示神力护国。范黎说,这个仪式因不在泾阳,所以礼部就暂缓了。覃麟儿说:“麻烦公公告知礼部,今日仪式上我会以神力示之,另外也请公公去陛下处请旨,我要开启神力。”
范总管听了显得异常高兴,说:“老奴听陛下说,神守刚接纳神力,或许要一段时间才能使用,如是这样,这便是举国同庆之大事了,老奴即可去回报陛下。”
覃麟儿说:“有劳公公了,其实这是陛下和我师父定下的契约,我只是执行罢了。”
范总管离开时,叫了章文进来,关照今日起这西院一起吃穿用度皆和皇子一样,叫章文速给覃麟儿沐浴更衣。
覃麟儿见章文呈上的礼袍尽然是紫色的,原来在祗项国中,君主着黑色皇袍,紫色的只能是神君所穿。章文说,礼部的人送来时就说是陛下关照一定使用此色,如果神守问起来,就告知:曾有神守加封着紫袍的,说是史书中所记载,当时那名神君所收的神守非皇室贵胄,但神君为让弟子在京中稳坐神守之位,对君主说,此子就是我在国中替代,因而要穿紫袍受封。礼部人后来还说,这是陛下昨日亲自吩咐改的,要他们一早候着,尽早给覃麟儿穿戴,如果不合适还有时间可以改动。
快到午时,锦煦帝和朝中大小官员都在朱雀院中等待,礼部邱尚书奏报,说神宫那边一起就绪,锦煦帝一点头,册封仪式即可开始。先是邱尚书在院落中央高台上宣读锦煦帝册封的旨意,再就是覃麟儿上台领旨。
锦煦帝远远看见覃麟儿身着紫袍,从朱雀院大门处走了进来。锦煦帝今日所见覃麟儿,比起上次在神宫祈来殿求见时,短短几日看起来更加清瘦,而且面色也是像前一日那样有些苍白。锦煦帝想或许是袍子颜色的关系,但看覃麟儿虽步伐沉稳,然而细看呼吸间终有些急促,想到他刚才请旨开启神力,锦煦帝不免担心。
但见覃麟儿走到邱岷面前,跪下接旨,说道:“臣遵旨。臣自幼受教于玄武神君,得神君栽培,获神君信赖以无上玄武神力受之。愿毕生用神力守护祗项国民,守护国君,死而不足惜。”
邱岷把圣旨递给覃麟儿,然后说:“今日是我祗项国重得玄武神力虽在行宫典礼,神守未能替国民点燃不灭神灯,但陛下已准神守向大家展示神力,我等凡人如能见神力何其有幸。”说完,示意覃麟儿站起身,自己反而让到一边。
覃麟儿慢慢站起,朝锦煦帝这里深深一揖,说道:“多谢陛下让臣重获神力,虽神力在臣体内数年未曾开启,然而臣多年所学皆为哪日能使用这神力。臣今日展示这神力为修复之力,只是它百分之一。”覃麟儿这番话说的在场的一头雾水,却只有锦煦帝明白。锦煦帝点点头,伸出右手,示意覃麟儿可以演示。
见覃麟儿左手凭空托出一股蓝色火焰,锦煦帝就这几日所见,明白是覃麟儿请出了体内的玄武之力。火焰慢慢旋转,越来越清晰,只见覃麟儿右手食指从这股火焰中挑出一丛,那丛小的蓝色火焰却越转越快,随着火焰转动速度,朱雀院四周也起了风。因近深秋,就是午间也是有些凉意,但见覃麟儿带起的周围这股风,让众人不觉阵阵寒意。
四周是鸦雀无声,众人都不敢出一点声音,远处却渐渐传来风声鹤唳,覃麟儿手指带出的这一缕蓝光却越转越大,肃然间听他说了句:“去吧!”
那束蓝光顺着覃麟儿手指去的方向破空而出,向大殿正北方后面而去,瞬间落入了仪式大殿的后面。众人正在猜想这股蓝光去了何处,突然间大殿后方玄武院落,像是惊起了一片蓝色的湖水,光芒直冲云霄。等莹莹闪光过后,大家才听到远处院落中传来的惊异大叫,过了一会,直接有内官从朱雀院后门冲了进来,边跑边叫,说:“陛下,陛下,不得了了…”还没跑到锦煦帝面前就急急跪下,大声报告:“陛下,玄武院的青石都,都变好了!”
锦煦帝听了,也觉得诧异,他原来想覃麟儿的神力无非是多些杀伤力而已,哪知尽在瞬间修复了神君所碎的青石:“你说什么,慢点说…”
下面敢来的那名内官这才慢慢地,仔细地说:“陛下,我们正在玄武院打扫青砖碎片,突降一股蓝光,然后所以的青砖都变蓝色了,闪闪发光,等光芒移去,我们发现每块砖都变得和以前一样,好好的一个碎片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