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奕道:“通了自来熟过后,就很少有人来这儿挑水了,洗衣服会去河里,就是偶尔停水会来。”
“不过小时候我倒是经常来这边。”
“为什么?”
“因为这口井里淹死过人,村里大人为了恐吓小孩儿不来这口井周边玩,骗我们说里面有女鬼。”
“只要敢把手脚往下探,就会伸出一只手把我们扯下去。”
祝央一听就明白了,所以大人就是不懂熊孩子的作死心理,这么说只能吓吓乖宝宝。
要是熊孩子,不但止不住他们的好奇,没准还会彰显胆大亲自试探。
“你不是怕鬼?你居然敢来?”祝央笑道。
“那时候我还没进游戏呢,不知道这世界是真的有鬼的。”
谢奕在现实中是并不怕闹鬼或者恐怖氛围之地,做生意的时候装得倒是一副得道高人的架势。
但是进游戏,他就知道气氛阴森的时候不是自己吓自己了,而是真的会有什么东西要出来的征兆。
“你探进去试试看?”谢奕道:“我小时候经常这么干。”
祝央一脚把他踹井边来:“咋不你来呢?”
说着按着谢奕上半身就往井口叹,谢奕装逼失败,拼命往后缩——
“不不,妹子,姐!出游戏改天我请你去老家玩,你让我这么做绝不二话,但这可不是现实里,这里可能真的——”
话还没说完,井口里就伸出一只惨白的手,掐着谢奕的脖子就要往下拽。
那手惨白肿胀,指甲漆黑溃烂,端的吓人,把谢奕又是吓又是恶心得够呛。
“啊————,不带这样的,给我留点老家的美好回忆成不?被毁了我的童年。”
是啊,要是出了这次副本,回去想起已经拆迁的老家就是这档子事,还让人怎么直视老家?
那只手却拼命往下拉,但谢奕是何等实力?即便这里鬼怪邪门奈何不得,但也不至于在对方手上吃亏。
祝央从谢奕身后看下去,依稀能透过水面看到下面一张惨白的女人脸,还有飘散如水藻一般的长发。
谢奕一边闭着眼睛挣扎,一边对祝央道:“你别光站着,倒是拽我一下啊,帮我把这姐们儿的手挪开。”
祝央嫌弃的看了一眼:“不要,她那手都快泡烂了,我一捏肯定一手的恶心。”
不仅见死不救,还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抬着起谢奕的脚,住井里女鬼一臂之力,一把就将他掀了进去——
“你干脆下去看看,下面到底有什么。”
谢奕整个人当时都被坑懵了,站井边祝央的脸和路休辞重叠。
那货也是欺负他运气好,有危险就抛他当饵的,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随着谢奕的入水,水面上翻涌了几个泡泡,接着便平静无波了。
祝央抱着手臂站在井边,也不慌,不过按理说这口井并不大,也没有多深。
谢奕一个成年人,还是实力高绝的玩家,不可能下去就这么没动静了。
那么他所掉落的地方,就不是物理意义上的井底了。
二十多分钟过去了,井口也没反应,但祝央也不慌。
这坑队友的货毫无负罪感的觉得,要是谢奕就这么都能吃亏,那也走不到今天了。
路大头都告诉过他这个人看着不靠谱,但生命力顽强,格外耐造,有用的时候不要客气尽情利用。
祝央等不到半个小时左右,村里那几个之前上窜下跳的小孩儿出现在她眼前。
大概是疯玩儿到这边来了,但这不是重点。
让人震惊的是先前没在其中的幼年谢奕,现在赫然出现在其中。
虽说和长大后的样子想去甚远,但还是能从精致的五官中看出后来的影子。
只是谢奕就不是很开心了,瞪着祝央直直的走到她面前。
用有些奶声奶气的音调沉声道:“你干的好事。”
那群小孩儿先前没有谢奕在其中他们无知觉,这会儿突然多了个人,也没觉得异常。
反倒是对于谢奕敢直接跟不认识的漂亮大人搭讪,一帮小孩儿远远站着又是敬畏又是惊讶的看着他。
祝央乐坏了,看着谢奕穿着小背带裤的样儿,调侃道:“真可爱。”
谢奕脸都气红了,亏得这家伙还比他小几岁来着。
祝央拿出几块零花钱打发了一群小孩儿,和谢奕一起回到宴席那边。
谢奕突然说了一句:“同是一个人,大的那个消失,就变成小的出现,倒是有趣。”
祝央却摇摇头:“你这个太杂乱了,也是你太强的原因,整个叫一个毫无逻辑。”
“估计也没在你这儿报指望。”
谢奕他们这个等级已经不会为游戏副本的危险所累,想死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玩家清楚,副本里的敌人恐怕更清楚。
所以谢奕干脆成了第一个,便是因为他的实力造成的,别的存在无法在他之类占据主导随意构筑难关带来的混乱。
混乱也有混乱的好处,至少接下来,他们轮到他们三个玩家这份主菜的时候,他们在谢奕的关卡里没办法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经验和线索。
端看两人的态度和反应,刚刚祝央那坑队友的行为以及到现在谢奕变成小时候身处这场婚礼时的年龄所在时。
竟并不在他们的意料之外。
不过很多事祝央知道,谢奕知道,甚至不用明说对方的意图,便闻弦音而知雅意。
这便是聪明人之间的默契了。
不到十点的时候迎亲队伍回来了,这年头农村办婚礼,尤其两家离得不远的,也没有租车的说法。
都是步行来去,他们老家没多少风俗讲究。
先走在前面的还是乐队,唢呐声喜庆又敞亮,除了男方这边去迎亲的人,女方的嫁妆队伍也是一条长龙。
被褥家具,电器杂件。
那时候陪嫁多还是这些,彩礼也不是用担的,就女方过来的亲戚,每人提一样,队伍拉得长,看着也气派。
新郎和新娘在队伍的中游,祝央和已经变成小孩儿的谢奕坐在宴席角落的位置,磕着自己空间里拿出来的瓜子冷眼旁观。
新郎新娘都是长相普通的人,两人一身不怎么合身的中式新人服,因着是今天的主角,走在人群中倒也是最显眼喜庆的。
倒是新娘后边的伴娘长得挺白净漂亮的,时不时的给新娘拉一拉有些长的裙子。
只是新娘那喜庆的脸色,落到伴娘身上的时候就有些不是滋味,估计是觉得被自己漂亮的伴娘抢了风头了。
但说实话,既然找人当伴娘,那又不是今天才认识的相貌,新娘今天是盛装打扮,伴娘却只是涂个唇描个眉而已。
即便有这尴尬,倒也是新娘自己对自己的相貌认知有误了。
很多人觉得自己平时不显眼只是因为没打扮,打扮起来绝对光彩照人,其实不然,颜值这玩意儿,有时候真不是妆容能追平的。
新人回来,便开始婚礼。
那会儿也就千禧年的样子,也不是特别讲究,扯点红毯红布在院子门口一搭便算是个喜台了。
也没有特地请司仪,由新郎的同学客串的。
在这会儿新郎和新娘在农村也算是高学历了,都是大学生,所以伴郎伴娘也都是他们的同学,听口音都是外地人。
婚礼确实热闹,那充当司仪的伴郎口才不错,只不过开玩笑荤段子频出。
并且有点恶意恶搞,别说新郎新娘,伴娘也没有放过。
祝央和谢奕皱眉,他们老家这边没什么低俗的婚闹传统的。
两人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又因为家境变迁,从小到大什么样式的婚礼没参加过?
乡下接地气的,城里大肆宴请的,简陋的豪华的土的洋的都凑过不少热闹。
还真很少看到这种的,几个人把人家新郎脱得只剩裤衩不说,还作弄人家儿媳妇和公公。
伴娘那边也被逼了干了不少事,不过或许是新郎新娘这样惨了都没话说,伴娘也不想在别人的婚礼闹得难看,所以也就没有发作。
村里的老人长辈见状有些不适应,但很多时候人会像气氛低头的。
若不顺从气氛,那便是没眼色,实际上所谓的‘眼色’和‘不想闹得大伙儿难看’很多时候便是馋食自己原则的元凶。
祝央问谢奕:“这段你有印象?”
谢奕摇摇头:“没有,应该大人见不好看把小孩儿轰走了吧?”
确实,之前玩一群的小孩儿这会儿本该快吃饭了,却没见这坝子上。
如果小时候的谢奕在这天混在那里面的话,确实不可能对此有印象。
两人冷眼旁观,这婚礼过后没两天便会连出数条人命。
眼下这可能就是祸端之一啊。
最后还是看时间差不多了,又有提醒喜宴该开始,那群年轻人才消停。
新郎新娘还有伴娘几个也进屋梳洗收拾,倒也快,没多久就出来了。
虽然被闹得有些尴尬,但几人脸色还好。
截至这一刻,还没有产生什么显见能激发杀人动机的矛盾。
回来的吴建军和周龙也摇摇头,表示并没有什么发现,倒是看到谢奕变成了小孩子,两人眼神一闪。
谢奕也似笑非笑的抬头,这表情以他成年人的面目来做显得高深莫测,威慑力十足。
但顶着小孩儿的稚嫩脸蛋,就看着有些违和的惊悚了。
他抬头对两人道:“怎么了,没见过小孩儿吗?”
明明因为身高原因仰视着两人说的这话,却让吴建军和周龙觉得他才是居高临下的那个。
随意心里的小九九也不敢再冒出来了。
宴席期间新郎新娘轮桌敬酒,气氛和乐,倒也一直相安无事。
吃完了喜酒,三亲六戚除了格外亲近的,下午都是要回家的。
这年头家里都喂养鸡鸭猪鹅,一天不侍弄都不行,所以午饭过后,宴席桌便减了一大半。
下午就在收拾出来的方桌上,斗地主的搓麻将的,总之平平无奇的一下午。
因着事情必然是发生在新郎新娘身上,所以祝央他们也随时注意着。
但一下午除了送客之外,也没有发生别的事。
闲得就连祝央他们四个玩家都搓起了麻将,不过他们不输钱,输积分。
某种意义上玩得还很大,在这年代绝对算得上是天价赌博了。
最后果然是运气王谢奕赢得最多,祝央他们三个好歹是高级玩家,家底丰厚。
要换了中级场以下的,得熟得当裤子。
谢奕一般收积分,一边笑眯眯的嘚瑟:“承让了,承让了。”
亏得他爹妈爷奶不在这副本里,不然看他个小孩儿上桌搓麻早给他耳朵拧烂了。
收拾好牌桌,便开始吃晚饭,晚饭就热中午的席面,再单炒几个菜,煮点汤也就够了。
新郎新娘他们合着他们同学年轻人那一桌酒兴格外好。
喝酒划拳声音比村里的酒罐们都敞亮,村里别的人大多吃差不多下席了,还剩的几桌都是在喝酒的。
祝央对吴建军和周龙道:“你俩太明显了,先回去休息吧。”
两人对视一眼,到底还是回了谢奕老家的房子。
等人走得差不多,那帮人也喝尽心了,便嚷嚷着要闹洞房。
几个男人推搡着新郎新娘还有伴娘进了屋,新郎的爹妈中午被这下人闹怕了,这会儿是躲都躲不及,所以没有进去。
布置好的新房里太闹哄,祝央和谢奕也不进去,便就在窗外看着。
果然能搞出低俗婚闹的,灌了几碗黄汤就别指望能干好事。
一时间里面油腻的嬉闹,开黄腔的笑声都有些不堪入耳。
开头炮口还对准新郎新娘,伴娘想上去劝,不但没起作用,反被按床上扭着占便宜了一番。
房间里又拥挤人又多,借着酒劲和混乱占便宜,吓得伴娘尖叫着挣扎。
混乱之中不知道谁把伴娘的上衣都扯开了,露出雪白的肩膀和半边酥胸。
明显感觉到屋里的气氛更兴奋了,就连新郎都忍不住看着伴娘挪不开眼睛。
新娘憋了一天的气这会儿终于爆发,不过好歹记得这是自己的大喜日子。
便笑着撵人道:“你们别闹咱们两口子了,要玩找丽丽玩去。”
这会儿哪儿还有人祝央容颜普通的新娘,也不知道谁先开始的,接着伴娘就被一伙人推搡着拽出了屋。
那姑娘扒着门框不肯走,对新娘拼命好救命。
新娘脸上闪过压抑已久的妒意,还笑嘻嘻的对她道:“哎呀他们跟你开玩笑玩儿呢,刚我们不也一样吗?没你这么扫兴的啊。”
新郎看着衣衫凌乱,满脸泪痕的伴娘有些不忍,开口道:“唉,我说你们——”
但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己新婚妻子推了一把:“有你说的,人家丽丽替我们陪客人呢。”
“她就喜欢和男生玩,我朋友我不了解吗?不知道就别瞎掺和。”
“可他们——”
“哟,怎么?咱俩的日子你眼睛黏别的女人脸上撕不下来了?你再看,再看,看哪儿呢你?你要后悔娶我现在我就把这洞房让给你们。”
“也不看看自己这张脸,人家丽丽是见过的男人多了,看得上你?”
新郎明显是个嘴笨的,被妻子一顿尖酸刻薄的挖苦嘲讽,又是刻薄的暗示伴娘作风问题。
想着到底是她的朋友,该比自己更了解,更何况几个家伙都是他哥们儿,他了解,都是口上花花而已。
男人明显是不理解很多时候人没有犯罪,是因为没有相应的机会而已。
那些隐藏在普通人中,没有过前科的,并不能就这么断定人品的好坏。
新郎新娘作为主人家的冷漠,让几人更嚣张了,伴娘一个女孩儿哪里是几个男人的对手。
不消一会儿就被拉进了另一个房间。
谢奕脸都青了,怪道这事村里的长辈等闲没人说起,就是说起也含含糊糊,原来竟是这么不堪。
正要上前,就看到有人已经比他更快了一步。
祝央从他面前经过,来到那扇门口,一脚将整个门板踹飞。
里面的人被这巨响震得一愣,就看到一个貌若天仙,甚至比伴娘还漂亮得多的女人一手懒散的搭在门口。
“哟,玩儿着呢?让我也加入一个呗!”